入夜静寂。
她脚受伤不敢沾水,想着等明天好些了再去洗澡。结果刚换上睡衣,林芝的声音出现在了门外:“糯糯,是妈妈。”
苏糯过去开门。
林芝双手交合在腹部,笑得有些局促:“那个、看你脚也不太方便,我就去放了一盆热水,想着给你擦擦身子……”
苏糯说:“不用了,我等明天洗。”
林芝脑袋慢慢低了下去:“我是想着天热,不洗怪难受的,糯糯要是不习惯就算了。”她转身,准备去浴室收拾了。
望着林芝的背影,苏糯长睫轻轻扇动在,开口叫住:“那我去洗洗吧。”
林芝愣怔,随后笑着搀扶上了她的胳膊。
进了浴室,反锁好房门,苏糯把衣服一件一件脱了下来。
正中有个小凳子,是林芝给准备的。
她盘起长,紧致坐到了小凳子上。
浴室灯光昏暗,林芝用干净的热毛巾为她清理着后背,苏糯纤细,骨架又小,像是瓷娃娃一样一碰即碎。
林芝看着女儿瘦弱的背影,免不了心疼,往下一看,瞥见她脊骨上有一道淡去的刀疤,“这是怎么弄得?”轻轻往上摸了下。
苏糯身子一僵,垂下眼帘:“上学时候被绑架,绑架犯弄伤的。”
林芝手指猛然顿住,不可置信看向了她。
那是高二一个很普通的星期天,苏糯照例和朋友们出去玩儿,过程中她落了单,结果就被人绑到了一栋矮楼里。她很怕,不住掉着眼泪,又不敢哭出声。
绑匪还是个少年,冲她大吼大叫,又打又踢,最后掏出手机让她给沈妄打电话,如果沈妄不来,那她会死。那时候苏糯意识到这是沈妄在外面结识的仇人。
电话接通听到沈妄声音的那一刻,苏糯欢喜,以为自己遇见了曙光,然而看到的却是漫无天际的黑暗。
哪怕过了多年,苏糯依旧记得那日沈妄的语气,冷冰冰的,像是融化不开的雪,他说:“我不会相信你这种幼稚的把戏。”他嘲弄的语气透过免提传来,“绑匪是吗?你可以撕票。放心,我不会报警,甚至还要谢谢你帮我解决这个麻烦。”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断线声,苏糯哭不出来了,只剩下冰凉颤抖的躯体和满心的绝望。
是的,他不相信。
他从未信任过她。
他把她当成了仇人,当成了眼中刺,肉中钉,就算她真的死在这儿,她心爱的哥哥都不会掉一滴眼泪。
绑匪也没有意识到沈妄会对未婚妻如此漠不关心,在他抉择怎么处理苏糯的时候,苏糯冷静了。她借口心脏不适,需要背包里的药物,在绑匪找药的这段功夫,苏糯拼尽全力从窗户上跳了下去。
一楼,她伤得不重。
求生欲让她疯狂奔跑逃离,在那片郊野之中,她是自己唯一的救赎。也许是天注定,苏糯好巧不巧的就在此遇到了正约会的沈妄和孟亦苒。
他把她禁锢在树干上,弯腰呢喃,眼神缱绻温柔。
苏糯冲他伸出手,不住哭喊重复着一句话:“妄哥,救救糯糯。”
那一刻她很狼狈,沈妄眸低有动容,他想过来的,却被身旁孟亦苒一把拉住,她说“沈妄,小心点。”
只是那一瞬间的犹豫,苏糯便被追过来的绑匪刺倒在了地面。
伤口已经结了痂,淡了疤,慢慢长了新肉,然而割在心口上的那一刀怎么都无法复原,每每想起,撕裂一样的疼。
自那后,苏糯对沈妄愈偏执了,她开始学孟亦苒的穿衣打扮,说话方式,甚至是行为举止,估计是怕苏糯伤害到孟亦苒,升上高三后沈妄主动远离了孟亦苒。
恍惚中,身后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苏糯回过头,林芝掩嘴侧头,脸色铁青。
她心里一紧,担忧问:“您没事吧?”
林芝摆摆手,深吸口气把咳嗽声压了回去,“没事,这俩天油烟吸多了,喉咙不太舒服,糯糯不用担心。”
“我看厨房的抽油烟机都老化了,回头我买台新的挂上去,这几天好好休息,做饭我来。”苏糯语气顿了下,“对了,我准备下周回学校住了。”
林芝一怔:“不回家了?”
苏糯说:“我请假很长时间了,如果再不缺勤恐怕会影响学分。”
“还是学习重要……”林芝叹了口气,正要继续给苏糯擦背,看到毛巾上沾了点血迹,她嘴角颤了颤,叹息声把毛巾丢到了水盆里清洗干净,又找来一块干净的毛巾为她抹干净身上水渍,“好了,晚上睡觉记得关窗,小心受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