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哥没去集合?薛业不信。很快陶文昌的电话打过来,说孙康、白洋、教练都在找人,是真的不在内场。
陶文昌挂断电话,他理所应当地认为祝杰肯定和薛业在一起,结果也不是。那他去哪儿了?
薛业把嘴里的鸡蛋黄咬碎,大口吞咽,喉咙被吸了一路的感觉好像还在。主办方放出不少家属票,身边熙攘热闹的人群瞬间失色。
杰哥不在?不会是后悔了然后跑了吧?薛业心头蒙上一层厚重的阴影。
不可能,薛业又立马否定,杰哥要是后悔就不会留字条了。他把小纸条拿出来看,字迹很潦草。
杰哥不爱用微信,却经常往自己书包里塞纸条,提醒训练时间或场地的临时更改。
那人去哪儿了?薛业心不在焉地赶到志愿者工作站集合,看台几乎坐满,迎来了最忙碌的一日。这是大型比赛的惯例,闭幕式当天比开幕式更混乱。来自五湖四海的家长们仿佛统一口径,拉住他问同样的问题。
洗手间怎么去?某个看台座位怎么走?能不能帮忙照张相?
闭幕式的全程薛业一眼没看,唐誉也忙飞了。刚坐下喝水又站起来,闭幕式结束了,志愿者引导人群秩序疏散。
赶在正午12点之前,一场声势浩大的体育活动圆满地画上句号。薛业拖着沉重的双腿回了酒店,19o6里还有杰哥收拾好的行李箱。他开始动手打包自己的东西,手机不早不晚地响了。
“喂,是我。都收拾好了?”张蓉把车停在泊车位,心情回到带薛业去医院的那个冬天。
“嗯。”薛业背好包,拉出黑色行李箱的拉杆。
张蓉的回忆被薛业的声音牵回现实,这孩子,想逼他多说一个字都难,真不知道小杰怎么和他沟通。“那下来吧,你站酒店正门等我。”
“谢谢。”薛业不自禁地握紧拉杆,撞上了19o6的门。
杰哥去哪儿了?
他先去2o2o,把房卡和随行证件全给陶文昌。“你帮我退房吧,再帮我和3号车的司机打个招呼,我提前走。”
“你不回学校啊?”陶文昌看他一身落寞,想问又不敢深问。
从这个玩消失的路数来看,最有可能的状况是祝杰昨天脑子一抽把薛业给办了,今天清醒过来又产生了直男的自我厌恶,导致了一场拔鸟无情的悲剧。
又他妈开始周期性波动了,神经病吧。
“不回。”薛业拢了拢身上的红白队服,又看唐誉,“照片我尽快整理完给你。”
“不急不急。”唐誉更不敢问,祝杰的脾气没人摸得透,昨天当众秀恩爱已经出自己的理解范畴。他对同性恋的惊人抵触不像装的,是后悔了吗?
“你如果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我随时接。”唐誉说。感情里的事他爱莫能助,祝杰太欺负人了。
“我没事。”薛业摇摇头,无意识地咬着队服高领的领口等电梯。他迈出酒店大堂的正门,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面前。副驾的车窗降下来,里面是张蓉。
“行李放后备箱吧,我先带你去医院。”张蓉下了车,身高比擦肩而过的大学生运动员还高,也比薛业高。
“嗯。”薛业变回寡言少年,车型不认识。他认识大g,杰哥给看过照片还问帅不帅,自己说帅,杰哥说高考完就买。放箱子时车门磕了手背,他毫无痛觉地关上后备箱,拉开后座车门坐进去。
一动不动看窗外,从未有过的安静。
张蓉冲后视镜干笑一下。“怎么不坐前面啊?你杰哥家里有急事,过两天就回学校。”
是回家了?哦,那行。薛业这才有点反应“杰哥不让我坐别人车的副驾。”
行吧,又是杰哥不让。张蓉只好踩一脚油门朝医院出。
正午12点车在家门口停了,祝杰最后看了一眼手机,下车进屋。爸妈都在,客厅死一般沉寂。
“回来了啊。”祝杰在双人注视下放好钥匙。
“嗯,我也刚坐下。”祝振海在喝茶,横阔地坐于沙正中,茶几和玄关柜上各一座天眼原石堆砌的八臂六耳双面佛,足有半米高,“坐,你妈做饭呢。去你姥爷家了?”
“去了。”祝杰拽一张椅子坐下,手机甩出去,不跟祝振海直视,“没事的话我上楼了。”
“有事,你妈给你做饭呢。”祝振海的茶杯放下了,脸绷得很紧,呼吸带动宽厚的鼻翼鼓张和胸口起伏。
一个穿戴齐整的女人,哨兵一样驻足于厨房门口看着儿子,黑在额前分开两捋绑向脑后。手里是一盘炒菜和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