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甜从小很有礼貌,车门一开,她先跟后排哥哥和开车的叔叔打了招呼,然后像模像样道:“麻烦大家了。”
看到陆离颔,这才蹬着小短腿爬上车,坐在后排正中间。
她歪着头方便姐姐扎另外一边的辫子,大眼睛却在悄悄往旁边偷看,谁知正对上陆离的视线,她像只被抓的小老鼠,噌地把目光缩回来,抱紧姐姐的腰。
她觉得这个哥哥长着一张不耐烦的脸,很不好说话的样子。就像她最近在看的动画片里那个最帅的大反派,动不动就想毁灭世界,操碎她一颗小孩的心。
但既然肯捎姐姐和她去上学,或许是个面凶心善的好人呢?
秋甜想到此处,又埋在姐姐怀里偷瞥,谁知陆离还在看着她,而且手很欠地扯了两下姐姐刚刚帮她辫好的棕栗色小辫子。
讨厌!
秋甜最不喜欢别人碰她的小辫,她拨回自己的头,好声好气解释:“会乱哦。”
她是敢怒不敢言,毕竟姐姐说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自以为隐蔽地瞪了人一眼。
陆离却越饶有兴趣起来,整个一缩小版的许秋来。
他问:“这就是你妹妹?多大了?”
“嗯,她叫许秋甜。”秋来察觉秋甜有点别扭。
这孩子平时挺大方的,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她把妹妹抱在腰上的手扒拉下来,叫人坐端正:“告诉哥哥你几岁了。”
“八岁,我上二年级了。”
小孩子的声音带着一种天然甜,很自豪的样子,还奶里奶气的,就是有点咬不准字音,因为透风。
陆离大清早被□□,心情一路都很烦躁,听到这时,才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你妹妹真有意思。”
秋甜上周刚掉了两颗侧切牙,最近都不好意思说话,陆离的嘲笑正戳到她的痛处,她内心给这个大反派的打分此时已经狂跌到个位数,在零分的边缘疯狂徘徊。
蹭车的好感度已经没了,干脆连话也懒得说,小辫子一晃,别过头看向窗外。
直到附小门口,秋来送她下车,系好红领巾后,秋甜亲了姐姐光洁的脸颊一口,悄悄在她掌心塞了一颗巧克力,贴耳叮嘱:“姐姐路上吃。”
“哪来的?”
“昨晚上王奶奶给的。”
巧克力在小孩的口袋里被体温暖一夜,已经化了。秋来摸摸她脑袋,“下次留着你自己吃吧,姐姐不喜欢巧克力,好好上课,知道吗?”
“知道,我记住了。”
车已经动了,秋来还在目送小家伙跑进学校的背影。
陆离:“你们姐妹感情很好啊。”
“嗯。”
秋来点头,“我妈妈生秋甜的时候已经是高龄产妇了,她冒着大出血的危险把妹妹生下来,我当年不理解,现在其实很感激她做的这个决定。”
正因为这个决定,在他们离世之后,才给她留下一个世上最亲的人。
她是看着秋甜长大的,从第一声啼哭,到回走、会爬,日渐长开,变成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天使。
秋来小学不懂事时候,也带过她去偷过零食吃,把打碎的摆件和花瓶黑锅扔给懵懂刚学会爬的妹妹。
她会给她讲故事,教她堆积木,说道理,玩累了就头并头靠在一起睡觉。
那种血缘的羁绊,是根深蒂固无论如何无法斩断的。
就像她不管怎么罚怎么骂,秋甜还是会毫无芥蒂抱着她的手道歉,而她不管有多累,也从未想过要扔下妹妹。
秋来永远忘不了,十七岁人生剧变的当口,她在殡仪馆守灵跪了一整天,整个人浑浑噩噩如坠深海、只想追随父母而去的时候,是秋甜一声哭唤醒了她。
那一瞬间,她想到的是,如果她也死了,秋甜该怎么办,她还这么小,要怎么活下去。
在别人看来,秋来为妹妹撑起了一个小家,但事实上,从某种意义来讲,秋甜也是她的心灵支柱。
陆离是独生子,那种生命相依的感觉他体会不到,但想想如果他爹现在抱回来一个野孩子给他做弟弟,他肯定讨厌到脑仁疼。
两人在校门口分别,秋来独自抵达礼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