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扶我去找他。”沈潆镇定地吩咐道。
霍府的下人抬了满满当当的八箱东西摆在主屋的院子里,比高家送来的聘礼还多,引得沈家下人都站在廊下围观。霍府的管家人称丁叔,是个人精,惯会见风使舵。他数好了高家抬进沈家的聘礼,赶紧又回去添了两箱,趁着门外人还没散,匆匆登门。
丁叔看见沈老夫人精神矍铄,免不得海夸了一番。
沈老夫人客气而疏离道:“多谢先生抬举了,你有什么事不妨直说吧。”她不是不记恨霍六,但她不好直接赶霍家的人出去,只得耐着性子应付。
丁叔听这老太太的谈吐倒不像是小门小户的,更加不敢轻慢:“今日,我是特意替我家六公子来的。前些日子,在慈恩寺的山道上闹了一些误会,让府上的两位姑娘受惊了,实在不好意思。公子命我备了些薄礼赔罪,另外也想跟您谈一桩喜事。”
“喜事?何来的喜事。”沈老夫人反问道。
丁叔走近了一点,脸上堆满了笑:“我家公子对三姑娘一见倾心,有意纳她为妾。只要您应了这桩喜事,无论您提什么要求,霍家都会尽力满足。”
那日霍文进见了沈潆之后,便念念不忘。回到府中,茶不思饭不想,一门心思要把人弄到手。
霍夫人一向宠纵他,只要他所求,没有不应的,于是派人隔三差五地到沈家的门房打探消息。虽说儿子要个小户的姑娘做妾并不是什么大事,可如果人刚弄进府里就没了,到底是晦气,所以一直隐而不。直到这两日,听说姑娘伤养好了,能够下床走路,这才让丁叔登门。
丁叔见老夫人不说话,又说道:“我知道靖远侯府那边也来了人,您怕得罪他们。可您得掂量仔细了,靖远侯是犯了事被皇上召回来的,如何处置,至今还没个定论。说小了估计就是罚俸交兵权,说大了那夺爵抄家也是有可能的。十年前裴家不就出过这样的事吗?可我们霍家就不一样了。只要宫里的太后娘娘在,霍家就不会倒,姑娘也有的是荣华富贵可享。您说呢?”
这丁叔不愧是富贵人家出来的,一言就切中了要害。沈老夫人之所以迟迟没给靖远侯府那边答复,就是怕靖远侯坑杀战俘的事惹怒皇上,到时牵连到沈家。
霍文进人是不着调,但霍太后是棵大树。她是皇上的亲母,母子关系是天底下最牢靠的保证。眼下看着,似乎把沈潆送去霍家,更为稳妥一些。
沈老夫人私心里希望用沈潆的事为孙子的前程铺路,自然要仔细斟酌一番。说到底,孙子才是沈家的根,能够光宗耀祖,显赫门楣,为此做出一点牺牲也是在所难免的。
但她没有马上答应,只是说好好考虑,让贴身婆子送客出去。丁叔也不着急,他从沈老夫人的表情上,已经看出了几分把握,足够回去交差了。
丁叔刚走,沈柏林便进了主屋。
一个丫鬟在给老夫人捶腿,沈老夫人疲倦地说道:“你来得刚好,我正要差人去找你。”
“娘,是霍家来人了?”沈柏林小声问道。
沈老夫人点了点头,挥手让丫鬟退出去,手指着外头:“院里那些东西你也看见了。霍家的人说是来赔罪,实则想让潆姐儿去给霍六公子做妾。我想问问你的意思。”
“娘!”沈柏林急道,“那霍文进都有三四个妾了,没记上名号的女人还不知道有多少,把潆姐儿送去,跟那一屋子女人争宠吗?”
“老二!”沈老夫人语重心长地叫了一声,“如今霍家和靖远侯府都看中了潆姐儿,我们只能在两家里头挑一个,没有别的出路。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判断形势,帮潆姐儿选条路。霍家在宫中有太后撑腰,正是得势的时候,而靖远侯却是戴罪之身。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老夫人这话说得直接,指向性也很明显。
沈柏林的手不由得攥紧,若是以往,他一定被老夫人三言两语吓住,继而做出选择。可刚才沈潆跟他恳谈了一番,他不能白来。
“娘,靖远侯虽是戴罪之身,可他在西北苦心经营十年,累积的声望以及带兵的能力,无人能替代。徐家姐夫被换到西北几个月了,不仅没能收服军中的人心,反而弄出了几场不小的暴乱。依儿子愚见,皇上迟迟不处置靖远侯,也是在观察姐夫能否堪大任。但不出意外的话,皇上最后还得用靖远侯。”
沈老夫人本来有些累了,只想让沈柏林赶紧拿个主意,她好去后头歇着。没想到这儿子一改往日谨小慎微的作风,表了一番自己的见解。
她抬眸,看着情绪略微激动的沈柏林,点头道:“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