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身乃是排着长龙队伍的举子们也必须经历的一道关卡,两名衙差除了检查考生身上是否有不合规矩的东西,还会将考篮中的物品细细检查,哪怕是一个馒头也要几近于掰碎了来看,就是为了杜绝考生作弊的可能性。
不过,在沈文晖这样经历过现代考试的人看来,受于条件限制,这样原始的检查办法也只能是出于无奈了,但在其他人看来,那便是“有辱斯文”了。
好容易顶着一张生无可恋表情、终于挨过了搜身这一关的举子一个个仿佛天下大赦似的解脱了,让那两个衙差看在眼里,更觉不爽,手底下的动作便愈加粗暴了几分。
话说回来,这样搜身也不是毫无效果的,至少,沈文晖排队的这会儿便已经看到三个有夹带的举子被一旁早已等候着的侍卫拖走了,按大齐律法,是要被革除功名并且三届之内不得参加科考的。
看着那三人痛哭流涕、满脸懊悔之色的样子,沈文晖不由得心中叹了口气,正所谓“富贵险中求”,抱着侥幸心理的人又何止在少数这又是何必呢反倒要被革去已有的功名,被人指指点点,得不偿失了。
沈文晖对那几人算是可怜又可叹的心情,其他人可就未必了,队伍里随着第一个夹带的人被检查出来以后便陆陆续续地出现了骚动,古人重诺,更何况是饱读诗书的举人呢
若是让这些人侥幸蒙混过关,岂不是给读书人的脸上抹黑让天下人皆误以为读书人均为如此之辈况且,这些夹带的人若是得了功名,对他们这些寒窗苦读数十年的人来说又何尝公平
这么一想,众人倒是对搜身也没有那般抵触了,他们的态度好了,旁边还有侍卫看着呢,两个衙差也不敢做得过分明显了些,手下的动作便不自觉轻了几分,如此一来,倒成了意外之喜了。
主考官虽还未到齐,但是考试开始的时间却是已经定好的,绝对不能改变的,两位衙差看着后头长长的一条队伍,不由得也加快了动作,当然,该检查的还是不能马虎的,否则万一进去了的考生还现有夹带,他们两个定然也逃不了责任。
很快便到了沈文晖,宋氏给他备的考篮都没有不合规矩的东西,考篮又一直被他提在手里,绝不会有出岔子的可能性。
被简单地搜了身,检查身上无夹带过后,沈文晖看了一眼宋氏他们所在的方向,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还在树下未曾离去的小姑娘,抿了抿唇,大步进了考场。
直到亲眼看见儿子进了考场,沈明泽那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来,宋氏看着他这似乎有几分解脱了的模样顿觉好笑“是耀哥儿考试又不是你考试,怎么看着你竟然比他还要紧张呢”
沈明泽笑了笑道“你可知方才我不小心瞧见了什么”不等宋氏回答,他便接着道“刚刚那个被拖走的人考篮里面多出来的东西,乃是他后头那个年轻人丢进去的。”
宋氏不由得皱了皱眉“年纪轻轻的,为何要使出这般手段来戕害他人呢就不能靠着自己的学识来取功名吗”
宋氏看了一眼,方才被拖走的有好几个人,唯有一人后头排队的是个年轻人,那名年轻男子看上去同她家耀哥儿一般年纪,生得相貌也极为清秀,单从面容上,宋氏很难想象这样目光澄净的一个人会是暗地里耍阴谋诡计的小人。
夫妻多年,沈明泽看都不必看就知道妻子心里头在想些什么,笑道“你可莫要想岔了,这纸条原本的主人可并非此人,而是害人不成反被还治其人之身的苦主。”
宋氏这才了然,缘是如此,不过,此人倒是心态极好,明明方才险些此生前途就要就此断送于他人之手,可就在这般紧急的情形之下,他不仅现了对方使出来的手段,甚至还让对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宋氏不由得对这名年轻男子有了些许好感。
对于那些或许会说“躲过了对方的阴谋诡计便可,为何还要反过来再用不入流的手段去对付他人”这样的话的人,宋氏则向来是嗤之以鼻的,哪有只许人挨打,不许还手的道理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沈明泽微微一笑,他没有说出口的是,两人看上去面容有几分相似,尤其是嘴巴,想必哪怕不是兄弟也是有点血缘关系的,就是不知,究竟是怎样的深仇大恨,才使得对自己的亲人耍这般下三滥又歹毒的手段了。
沈文晖既已进了考场,要在里头呆九天呢,沈明泽和宋氏自然也不会真的就这般傻傻地等在外头,转身欲上马车,便听得身后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伯父伯母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