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沈启明调出那份自己也有备份的关于投资的合约,看了一会儿后,起身踱步到窗边。
窗外是偌大的晶茂园区,不久前的混乱好像没有在这里留下痕迹。
他神色晦暗,看不出情绪,手指轻抚着腕上的手表。
大门被轻轻敲响,助理部没有提前给电话,因此无需猜测他就知道敲门的是谁,沉声说了一句:“进来。”
门被推开,探进头的果然是蒋森,金窈窕带着露娜离开以后,他又变回了平常玩世不恭的样子,小心地打量了一会儿沈启明的脸色:“老沈,听说窈窕来找你火了?”
沈启明扫了他一眼。
蒋森是他的同学,很早就跟他和窈窕认识,后来他进入晶茂,公司里全是父亲的亲信,他需要自己人,就选择对方做了帮手。蒋森这人虽然玩世不恭,可工作能力出众,在对外的交际应酬上也是一把好手,且因为外向,在他面前也偶尔敢开开玩笑什么的,长此以往,就成了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但他俩虽看上去关系紧密,实际论起来,也绝达不到至交好友的地步。沈启明这样的性格,也注定不可能对谁去坦诚相待,之所以能维持住不错的交情,蒋森功不可没。
然而沈启明同样知道,对方愿意为此付出心力,多半是为双方能更有效率地合作,并不仅仅像表面表现出的大大咧咧,单纯为了友情。
因此他也默契地给出足够对方不背叛晶茂的利益,并不把希望寄托给虚无缥缈的人性。
这样的笼络,在商场上,他自问做得足够娴熟,从在晶茂一无所有到最后羽翼丰满到足够逼迫父亲退居二线,每一个助力的倒戈背后,无不深埋着利益二字的踪影。他给这些人他们想要的,比父亲给的更慷慨更符合心意,他们因此选择投奔他的阵营,只要能得偿所愿,就永远不会离开。
可偏偏,离开了公司,他不知道在家庭里,该给窈窕一些什么。
结婚也好,每天按时下班回家也好,母亲拥有的和从未拥有的,他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沈启明沉声说:“你想问什么?”
蒋森干笑一声,转开话题:“外头的助理说,你把宁萌给辞了?”
沈启明:“嗯。”
蒋森哇道:“按理说以你的作风不至于啊?是窈窕终于跟你闹了?”
沈启明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没有。”
蒋森瞪大眼睛:“窈窕居然到现在都不闹?”
沈启明皱起眉头:“她为什么要闹?一个助理而已。”
窈窕是他的未婚妻,未来唯一的妻子,不论如何,都犯不着把一个助理看在眼里。
蒋森转念一想:“哦也对,你俩都分手了,她确实没有闹的理由。”
沈启明听到分手二字,目光锋利的看向他,蒋森看出他的不悦,再度干笑起来,却会错了意:“我说错了,我说错了,没分手她也不可能闹,她怎么敢跟你闹。”
不敢和不必要是有区别的,他这马屁拍得让沈启明有点不舒服:“她为什么不敢。”
虽然以前窈窕从来不脾气,可就在不久之前,这个办公室里,对方才当面过一场。
蒋森思来想去,自己也觉得这话矛盾:“也是,你俩私底下打电话那么硬核,都直接法克你的……不过讲道理,谁能看得出来啊,我以前一直以为她在你跟前真的是个小可怜来的!你跟她拿的剧本难道不是逢场作戏的豪门联姻么?谁能想到你俩不愧是情侣,崩人设都一起崩的。”
沈启明眉头皱得更深了,他虽然听不懂蒋森bb里的一些名词,可逢场作戏还是能听懂的,那是他父亲和母亲从他记事起就每天上演的戏码。
他因为厌恶那些,一直以来都刻意避开。
蒋森却用依旧用相同的词汇来形容他和金窈窕的关系,有那么一瞬间,沈启明的瞳孔都缩了下:“你为什么会觉得她在我面前是小可怜?”
明明她想要的,他已经都给了。
蒋森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笑道:“还不是你以前藏得太深。你看你也不带她出门见人。”
沈启明说:“这是我的私生活。”
蒋森:“可你看连晶茂都没几个人认识她,来一趟园区,还得跟门卫登记,估计在临江那边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沈启明倏地顿住。
他沉默片刻,开口说:“出去。”
蒋森莫名其妙地被赶走,临关门前听到沈启明打电话的声音:“让宁萌进来。”
晶茂人事部的动作很快,宁萌一力拖延,解雇通知仍迅降临,她几近绝望,忽然得到沈总要见自己的消息,只当对方终于回心转意,进办公室后,对方开口却是:“这样的事情你做了几次。”
宁萌愣了愣,隐约察觉到不妙,侥幸念头如潮水般褪去:“沈总……您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