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判定的结果是轻度骨折,打了石膏又观察了一个星期以后,苏子卿就被接回了家。
苏子卿她爸因为自己工作忙,正在发愁女儿上下学和吃饭照顾的问题,莫小北就推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三轮车骑到了他家门口。
她们学校虽然在县城,奖学金制度倒还不错。靠着好几次的月考名次,莫小北攒了有两千块钱,本来是想都给她妈的,如今这种情况,她只能拿出八百块买了个二手的三轮车,求人做了个挡风雨的棚子和防滑链,买了好几百块钱的补品,才倔强地骑着它到了苏子卿的家。
这不是好方法,却是莫小北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
苏子卿她爸见了,也没说些什么,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进屋把苏子卿推了出来。
梳洗好的苏子卿还在犹豫要不要自己推着轮椅过去教室,就被一声不吭进屋的她爸推到了外头。
刚想开口问她爸想干什么,就看见寒风中不断跺脚的人。
她穿着薄薄的一件夹袄,靠在一辆三轮车上,冻得身上有些抖,天色还有些黑,她没法儿看清她的神色,但想必她的脸应该也被冻得铁青。
她看着她不说话,莫小北听见声音转过脸来,看见她,轻轻绕开视线,低头给她爸鞠了一躬道,“苏老师对不起,我打扫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苏同学。作为赔罪,我以后一定天天准时接她上学回家。”
回去以后,苏子卿就和她爸认真说了这件事的因果。并且指天为誓她要是说得有半句假话,叫她再摔断一条腿。
自己养的女儿,苏父当然知道她的脾气。听了她的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摸摸她的头,喃喃自语,“小北是个好孩子。”
苏子卿不知道她爸是什么意思,但现在看见莫小北给她爸鞠躬,她心里暗自庆幸还好她提前告诉了她爸真相。
“小北,教高一时,我向来最喜欢你,虽然我现在不教你了,但是,我还是得告诉你,做人,要负责任。”
出乎苏子卿的意料,她爸并没有随便说一句没关系就让面前这傻不愣登的人回去,反而以异常严肃的口吻教训她,“我工作很忙,没有时间照顾子卿,可子卿她向来懂事不让我操心,现在她被你推得摔断了腿,虽然你现在还小,但自己做的事就要自己负责。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面前的人弯腰的幅度更深,“苏老师对不起。我一定不食言。”
“好,那你帮我把子卿抱到三轮车上去。”
“好。”
看看莫小北低低应一声,就要帮着她爸将她连人带轮椅一齐抱到车上,苏子卿赶紧出声,“爸,我不是和你说了……”
不等她说完,她爸就把做好的早餐用保温桶给她带上,挥手进了屋,“小北,子卿就交给你了,我还得去备课。”
“苏老师慢走。”又对着屋子鞠了一躬,莫小北慢慢转身,眷恋地看着车上漂亮的女孩子一眼,从车里拿出来一个小布袋子,从里头翻找出她买的耳捂围巾和棉口罩,吐出一口白气,递给她道,“戴上,不然很冷的。”
“那你呢?”苏子卿不接,定定看她。
“我骑着车骑着骑着就热了。”看她不为所动,莫小北只好自己给她戴好,怕她摘掉,看她一眼,语气生硬道,“你要是摘了,那我就把它们都丢了。”
知道她家境不好,也知道她脾气说到做到,苏子卿眼眶热热的,放下了想要摘下围巾口罩的手。
莫小北满足笑了笑,骑车带着她往学校赶。
寒风刺在她穿着单薄的身体上,让她全身都在发疼,她的心却暖得厉害。
往后的日子,就是莫小北清晨四点多起身,洗涑好后骑车就往苏子卿家里赶,然后再载着她,小心翼翼地往学校走。
到了学校,再把她抱下来,推着她去听课。
中午晚上给她买饭,接她上学下学,推她散心上课,这样的“责任”她肩负的很好,让季零雨想挑她刺都挑不到,只能作罢。
莫小北越来越瘦,在季零雨眼里,那是她罪有应得,只有苏子卿知道她到底替她做了多少。
她一直都没提为什么要说是她害她摔了的这件事,也不提同心结,苏子卿也就一直随着她,不提任何她们之间的事。
每天见面就是天气不错的话,然后她看她,她看她,低头沉默。
压抑的时候一直持续到十二月中旬,学校里要选一批人到省里参加各个有名大学的提前招生考试。理科班选了二十个名额,文科班只有五个。
安沛瑶迫不及待地报名去了,季零雨和唐文显也被选了过去,莫小北考虑到苏子卿的腿,没有过去。
她们走的那天晚上,刚下完自习,天就下了大雨,很快就变成了雨夹雪。鹅毛大的雪片从天上落下,很快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
骑车载人是不可能的了,莫小北推着苏子卿走到教室门口,就忧愁地道,“这可怎么办?”
愁的厉害时,轮椅上的人轻轻开口道,“能先去你租的房子住一晚么。”
她租的房子离学校很近,三分钟就能走到了,安沛瑶走了,那个出租的屋子只剩她一个,她过去住的话的确不会不方便。
但一想到只有她们俩在一处,莫小北就浑身发软。
她好久也没说话,轮椅上的人立刻温和笑了笑,打圆场道,“我说笑而已,你别在意,我马上打电话让我爸过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