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水顿了一下,才想起爷问的是夫人,“回爷的话,夫人在挑选今晚赴宴的衣服饰……”他看裘衣轻皱起了眉,又小声说“爷既然不想夫人去宫中,为何不强行阻拦呢?”若是爷想,有一百种方法让新夫人留在府中。
裘衣轻瞧着那碗苦药说“你是嫌她今日没将王府烧了吗?”她那个脾气,除非打断她的手脚,绑着捆着,长期下药迷晕着,不然她真能将嗣王府房顶给掀了。
止水顿了一下,听裘衣轻又说“她嫂子去了,她怎么样也会去的。除非打断她的腿。”
止水看了一眼康大夫没有敢说,从前爷对付不听话的人不就是打断手脚?杀了捆了一百样折磨的方式吗?怎么对新夫人就……不能捆着了?
康大夫低头笑了一下,没敢笑出声。
天才刚暗下来,宫里的马车就停在了嗣王府门口,是皇后派来接宋燕呢的。
这架势像是怕她反悔不进宫似得。
九阴慢悠悠的换好衣服,做好妆才扶着春桃出门,临上马车之前还问了一句裘衣轻可是睡了?院里黑灯瞎火的。
管家笑着应她是,说王爷喝了药昏睡了。
她扶着春桃上了马车,她知道裘衣轻一旦喝药睡下,就要到他那个点儿才醒,不然怎么折腾也醒不来,也好,她今晚若是寻着新反派可以不回府了。
马车一路驶向宫门口,她不紧张春桃却是紧张极了,生怕夫人出点错在宫中受罚,这宫中可比宋家可怕多了。
很快到了宫门口,春桃扶着夫人刚下马车就听见有人在不远处低低议论,“那是宋燕呢吧?她果然是一个人来的。”
“想什么呢,自然是一个人来,难不成嗣王爷还会陪她来?嗣王爷生病以来哪次入宫露过面?”
“可我听说嗣王爷为了她出府门陪她回门来着!满京都都在议论嗣王爷这次对新夫人很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我听说是宋家出了事,好像还是不小的事才惊动了嗣王爷,我听说董公公去传旨的时候嗣王爷刚冲宋燕呢完脾气,宋燕呢披头散的好像还被打了呢……”
春桃听的有些生气,什么被打了啊,他们爷才舍不得打夫人!
九阴却像是没听见一般,扶了扶髻上的赤金缠枝莲步摇,花枝招展的下了马车。
哟,这宫门口来赴宴的人可不少啊,贵女们穿的不是粉色便是湖蓝这些个清新淡雅的色调,夫人们也以稳重得体为主。
只她一人最为扎眼,比贵女们妖艳,又比夫人们轻佻。
她十分满意。
“燕呢!”温玉早在宫门口等着她了,瞧见她立马扶着丫鬟快步迎了过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先问的是“嗣王爷……嗣王爷没陪你一同来?”
九阴扶着她的手,先摸了摸她的肚子,几天不见这小娃娃气息更重了,不错不错,“他来不来有什么要紧,赏个花交个友,他不来才好。”
温玉却是心焦,看着这么许多的人也不好明说,只低声说“隔壁院宋燕锦也和他父亲一早就被皇后娘娘召进宫里去了……你明白吗?”
九阴半点不急的摸着她的肚子笑眯眯与她说“嫂子且把心放回肚子里,不过是赏个花而已。”一个小京官的夫人被杀,哪里惊动得了皇后亲自出手,她猜皇后是听顾朝说了裘衣轻去替她撑腰一事,开始重视她这枚棋子,来借着宋明一家来捏住她这枚棋子了,她对皇后的利用价值可比宋明一家的命加起来还有用。
温玉不放心,又低低嘱咐她这次可千万别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少说话,不要与人起争执。
九阴随便应着,心里却道和春桃一样的傻,以为她不与人起争执便不会有人来找麻烦了?如今宋燕呢可是八卦的中心。
果然一路被宫女带进宫,路上低低的议论声就没断过,从穿衣打扮到她的残废恶鬼相公,甚至还有说你瞧她手腕上缠着纱布,定是被嗣王爷折磨出来的,我听说嗣王爷以折磨人为乐,最喜欢用刀子割别人的肉……
这些夫人贵女语气里全是看笑话的惊奇,听的春桃一路上越来越气,手指冰冰凉,低下了头去。
九阴瞧了她一眼,这丫头竟然眼眶红了,“你在气什么?”
春桃低着头轻轻哑哑的道“奴婢替夫人委屈,您与她们无冤无仇,她们……为什么仿佛跟您有仇一样恨不能爷折磨死您?”
九阴笑了一声,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善良的蠢丫头,“因为这样才让她们觉得痛快啊,我有幸得兄长庇护骄纵自在,想要什么便得什么,太顺风顺水了,如今一朝破落,被指婚给人人惧怕的裘衣轻,在她们眼里不过是个喜闻乐见的笑谈,人就爱看曾经耀武扬威的人如今过的有多惨,她们只觉得还不够惨呢。”
这是人天生的恶念,只是这恶念臭不可闻,半点比不上裘衣轻。
温玉听的心酸,握紧了她的手指,小声问“你手腕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弄的?”
九阴拍了拍她的手背,“裘衣轻割的。”
“啊?”温玉的心一下子就抽紧了,居然是真的?真是嗣王爷……折磨了她?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宫中一路点了灯,一群衣香鬓影的女眷相携汇聚与后花园水榭,如同一条胭脂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