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引起孟铎怀疑吧?”
“就算他怀疑,也怀疑不到我们头上,说来也是惊险,造价图藏在书里,我被逐出府时,根本来不及拿到它。好在小郡主天真,我写了封书信,写明藏书处,央她捎书。今日她派人送书,我一拿到,便立马赶来见你。”
“你运气倒好,有一无知稚童为你所用。”
听到此处,令窈面红耳赤,想到上次自己真心实意为雅谦哭了一场,还送了一百两银子给他,又羞又愤,蓦地站起来。
一直闭眼休憩的孟铎忽然抬手敲桌沿,令窈看过去,目光被男人深不见底的黑眸兜住。
她自觉被人欺瞒脸上无光,撑着桌沿才勉强重新坐下,想说些什么,对面孟铎手指轻抵唇珠,令窈撇开脸,摇起团扇掩饰心中情绪。
又过半个时辰,隔壁没声了,令窈迫不及待望向孟铎,尚未问,孟铎唇齿微启“那日你请我真心教导,这便是我教给你的第一课。”
令窈讶然,那日她不过是想让他放松警惕以便捉弄报复,根本不是真心央他教导。再好的教书先生也教不出富贵天命,要来何用。
半晌,令窈抖索着唇瓣,鲜红的颊面缀满窘迫,声音像是从被人摁住胸口挤出来似的“先生的教导,别开生面。”
孟铎“轻信于人,小则失财,大则失命。”
令窈头抬不起,低眸细声说“凡与人往来,总有托付于人一日,如何辨识?”
“不必辨识,只信自己即可。”他悦耳冰凉的声音无情无绪,一字字谆谆教导“与其托付于人,不如让人托付于己,利用别人,总好过被人利用。”
令窈心中一惊。
连她都不敢大声宣张的话,竟有人堂而皇之地说了出来。而这人,竟还是受天下学子追捧的孟铎。
她打听过他的身世,田野乡间出来的穷小子,自小得神童之名,十岁入国子监,此后十年风生水起,直至年初辞官。
令窈小口呼气,定神后问“先生家里,可有兄弟?”
孟铎笑道“有一幼弟,年少失散,至今未寻回。你问这个作甚?”
令窈“看先生胆识过人,不由好奇先生的家里人。”总不能直接告诉他,她确定自己与他前世毫无瓜葛,看他是个可造之材,所以才问起他家里其他孟姓兄弟。
有人敲门而入,是跟在孟铎身边的那个武生,名唤山阳,周正模样,少年老成。他进了屋来,并不瞧令窈,俯耳孟铎,说了些话,孟铎点头,打他出去。
令窈猜到几分,定是关于如何处置雅谦,她好奇问出声,孟铎没有回应,却丢了一个眼神给她。
只一眼,令窈心领神会。雅谦的下场,约莫不会圆满。
孟铎定是一早就布好了局,像他这样的人,做局定是滴水不漏,哪里容得她一个小孩子插手,算起来,没有她,他也会逐雅谦出门,不过时间早晚罢了。
令窈揉了揉痒的眼,越揉越不舒服,一只眼睁着一只眼闭着,撞见对面孟铎的眼神,似在笑她娇气“小孩子上当受骗是常事,郡主不必难过。”
原是误会了。令窈心里闷哼,她才不会为旁人难过,她只会为自己难过。穆辰良说过,她是个没心没肺的人。
气氛正好,令窈不动声色靠近,顺势而为“先生,我难过你该高兴才是。”
孟铎“确实,看顽劣稚童吃瘪,心情甚好。”
令窈噎住,气得声音颤软,小脸涨红“先生堂堂大商才子,竟和一小孩子过不去,就算我曾说错什么惹先生不快,那也是童言无忌。”
孟铎笑了笑“当初因为你的一句童言无忌,葬送了李御史全家性命。”
令窈愣住。
是她六岁时的事。
舅舅感慨忠言难听,她正好坐在舅舅膝上,随手一撕,将那本令舅舅愁的谏言奏折撕成两半。舅舅不怒反笑“卿卿为何要撕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