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茵扶着姑娘,总觉得如今的姑娘,好像隐隐和从前不同了。
从姑娘不喜太子殿下那一日,如今也能轻易的把“拒绝”二字说出口了。
这样的姑娘,好像少了很多这个年纪该有的女儿嗔痴,取而代之的是那份捉摸不透的沉稳。
她一时之间竟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
——
东宫书房内,灯火葳蕤,檀木镌鹤云纹桌案前站着个人。
“说。”陆执眉眼不抬,手中执笔对着一月后的万寿节布置图标注批改。
凌霄压低声音道:“栖凤宫的素兰去找沈姑娘支银子,好像是为了给孙家赔不是的花宴用,不过沈姑娘拒绝了。”
陆执鼻尖一顿,清冽的轮廓微不可察的弯起一抹弧度。
小姑娘当真是长本事了,拒绝了他不说,如今连皇后也敢拒绝了。
只是她还是天真,萧后那样作威作福惯常的人,又岂会容忍被驳了面子。恐怕明日一早便会发难,她无父无母,难道指望着自己那位高座上的父皇去替她撑腰?
陆执思忖着利弊间,凌霄却是站不住了。
他试探着打开话茬:“殿下,属下回来时在栖凤宫小宫女打听到,萧后时常找沈姑娘要银子,宫中上下的物件也有一多半是沈姑娘添置的。属下只问为何这银子要了就给,小宫女答县主说娘娘是太子的嫡母,自是无有不应,也不知道这次怎么沈姑娘就咬定不给了。”
陆执所以瞥了眼凌霄身上的锦缎,还是月前流云殿送来的,他当时没挂在心上随手赏赐给凌霄了。
其实他心中何尝不知。
沈灵书哪里是在讨好萧后,分明是想像孝敬未来婆母一般对待萧后罢了。
这般讨好,皆是因为他。如今不想讨好了,便是变相的表明她不喜欢自己了。
太子眸色倏地晦暗下来,笔尖墨迹抖了下,晕染出格,字竟然是怎么写也写不好了。
他没来由的烦躁,放下笔,揉了揉眉心:“去私库支五百贯。”
凌霄见主子终于点头,松了口气,刚要走便听见身后那道声音冷冽:
“孤瞧着你对流云殿的事颇为上心?”
凌霄肩膀一硬,顿时转过身垂头老实道:“苏总管凭借着揣摩主子心意陪伴圣人身边数年宠眷不衰,属下随殿下多年,也学着揣摩殿下心意。属下觉得殿下心中其实是记挂着沈姑娘的,这才多了一嘴。”
陆执问道:“很明显?”
凌霄哑然,反问:“啊?不明显?”
“滚。”陆执第一次被噎得没话说,不耐摆摆衣袖。
凌霄办事极为利落,太子的腰牌他日常随身揣着,很快就支出了五百贯,捧着盒子去流云殿找到了采茵。
采茵惦记着明日皇后的发难睡不安稳,是以楹窗一响便发现屋子里多个八尺高的男子。
凌霄吹了个火折子,漆黑的空间里霎时有了几分亮光,采茵这捂着胸脯松了口气。
时间紧迫,凌霄简单的交代了一下殿下的意思后便走了。
采茵开始还有些扭捏不想收东宫的物件,可为免姑娘困扰还是收下了。
她不想姑娘受到伤害,所以哪怕姑娘不愿与太子殿下有来往,她也没办法拒绝这能给她们带来安稳的五百贯。
翌日一早,天蒙蒙亮,云层间刚擦上一抹鱼肚青,采茵就瞒着沈灵书独自去了栖凤宫把事情办妥了。
沈灵书醒来时,花厅已经摆好了早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