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才刚刚五点出头,盛夏的五六点钟,天光正亮,阳光明媚,空气甚至还有点闷。
然而周靖此时却感觉寒冰冻住了他的五脏六腑,每一丝风都是刮骨的刀。
云飞镜敌视的眼神、防备的站姿、还有怀疑的语句,让他在盛夏的艳阳下,从皮肤一直冷到骨子里。
“镜儿”周靖不可思议地说,“我怎么可能会对你你是我的亲女儿啊”
在这一刻,周靖深深地怀疑起了自己在云飞镜心中的形象。
他能理解云飞镜对自己的防备,上一次他对一个未成年的小女生以牢狱之灾相威胁,她不可能不怕。
他也能理解云飞镜对自己的仇恨,毕竟是他没有调查清楚,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云飞镜转学的。
可是云飞镜怀疑他居心不良,甚至怀疑他是在窥视她的内脏器官,这就
他得是个什么样的禽兽,才能做到对云飞镜在盛华遇到的一切不管不问,把她转到一中。然后再把她从一中刨出来,想吃她的血肉,榨她的骨头
他可是一个父亲啊
一直以来,周靖设想过自己给云飞镜带来的阴影。
但是直到此刻,他面对面的看着云飞镜,才第一次证实了自己、盛华和周海楼等人给云飞镜带来的巨大影响。
盛华是他的学校,周海楼是他的儿子,而他自己
对于云飞镜,他自己本身就已经犯下过难以挽回的错误。
周靖一时之间感觉内脏都被什么冥冥中的存在一把攥住,他呆滞的瞳孔里倒映出云飞镜精致而苍白的脸。
他又想起了华秘书调查的,关于云飞镜的资料。
她从小一个人长大,打过工,吃过苦,接过零活,辛辛苦苦地攒了一笔学费和日常的花销。
云飞镜摆过小摊,摇过奶茶,给人端过盘子也过传单,形形色色的零工她都打过,各种各样的的苦头她也都吃过。
然而从小到大,她在外面攒下的全部病历,甚至还没有在盛华开出的病历一半多。
在他名下的学校里,他的女儿竟然受到如此欺辱
无论如何为自己开脱,周靖都难辞其咎。
而针对云飞镜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亲生哥哥,她亲生哥哥的朋友。
周海楼又是他周靖的儿子。
当云飞镜走进那间包间,看到了周靖,看到这个盛华的校董、周海楼的父亲,也是她至今为止吃过无数苦头的始作俑者,她那一刻该多害怕啊
周靖清清楚楚地回忆起来,当时的云飞镜,也和现在一样的脸色苍白。
然而那个时候,他竟然视若罔闻。
他只想着这个女孩子社会经历很复杂,自己的态度要严厉一点,才能把人吓得住。
这个年纪的孩子,本来就应该在父母的怀里自由自在地撒娇,本来也不必为了生计来回奔波。
是她云飞镜想要有复杂的社会经历的吗
要是有选择,要是云飞镜能有个值得信任的父亲她何至于此啊
而他周靖作为生身之父,他都在干什么呢
他在想着云飞镜带坏了他的儿子
实在不怪她现在这么戒备他。周靖苦笑着想,他那时为了吓住云飞镜,平白给她强捏罪名,连她影响了周海楼的朋友,又间接影响周海楼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他二十余年来在商场摸爬滚打,锻炼出一张钢铁厚的脸皮,一副凉薄练达的手腕,最后竟然全都用在了他亲生女儿的身上。
这不是报应,还有什么能算是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