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静檀将平安符拿起来,看了好一会儿,轻轻抚平微微起着褶皱的地方,又放回了季豫的手心。
她最终还是选择将平安符留给季豫,她不能要,也不该要……
她最终是要季豫的皇兄偿命的。
江家铁骑有个规矩,战死沙场的将士们都会被火化,大家一致认为这是最好的结局,生前因为战争被迫与家人分离,死后,再不愿被埋首于他乡,化为尘埃也好,唯愿长风能够将他们带回亲人的身边。
江静檀带着众将士亲自送他们一程,因他们而活下来的百姓自发列队恭送他们。
当然烈火之中,不包括季豫,他是皇室中人,是要入皇陵的。
江静檀命人为他找了一副棺椁,先悬停于乐陵郡内。而后开始思考下一步要怎么做。
虽然很不想说,但江静檀不得不承认,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一条路,而且是一条走不通的死路。
因为她没有主动权。
她根本拿不到证据,就算东离军师说了又如何,就算大家心照不宣又如何,没有人愿意出来作证,江家一除,他们只会皆大欢喜。
江静檀不仅要必须将这一战的情况挑挑拣拣写在战报里,还得要毕恭毕敬地飞鸽传书给国都的皇帝,恭恭敬敬地等待裁决。
按照都城里那位的性格,若是她不写,便是拥兵自重,意图谋反,届时朝廷正大光明派兵来清剿乱臣贼子,而江家军此时元气大伤,没有还手之力,就算她可以在009的帮助下肆意出手,但满门忠烈的江家最终会背上叛国的罪名,为人所诟病。
更别提她的母亲,她江氏一门还在都城中。
就算她写了,结果也不会好。守住了又如何,亲王之死足以让她跪在朝堂上亲自请罪,兵权没收,江家再难自保。
而且,江静檀极度怀疑,他们会把这一次战争的损失,找一个借口都扣在她的身上。
其实,她不是没有想过,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带兵回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但不可能,一来,他们走了,难免东离不会再犯乐陵,二来,他们没有兵了,回去风险太大,若是那些人再次出手……她不能拿母亲的命,将士的命,将士们亲人的命开玩笑。
如今她太被动,必须想办法找回主动权。这个兵,她必须要起,这个反,她也一定要谋,该怎样做呢……
写战报,可以改啊……
江静檀思考良久,缓缓落笔。
夜晚,寒风凌冽刺骨,篝火在风中摇曳,忽明忽暗。
将士们围坐在火堆旁,身体微微颤抖,也许是因为寒冷,也许是因为伤口疼,也许是因为别的……
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颓靡和痛苦,仿佛被一片挥之不去的阴影所笼罩。
火苗舔舐着干燥的木柴,发出噼啪的声音,却无法温暖将士们疲惫不堪的心。寒风呼啸着,吹过他们的脸庞,他们只默默地注视着篝火,不知在想什么,神色麻木。
江静檀和仅剩的一位叔伯商量好后,二人一同走出来,看见这一幕。一些人低着头,闭着眼睛,似乎在努力忘却残酷和疲惫。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沧桑和无奈。
两人缓缓地走过,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站在他们面前。江静檀与那位叔伯的目光交汇时,眼中流露出的是同样的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