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不羡一本正经问我:“倒不知高济同我何干,他的银子又不是抢来给我花,你问我做什么?”
云霁月闻言慌忙起身,“魏姑娘此言差矣……”
“霁月,”本王打断他,示意他不要把话说下去,转向秦不羡,和颜悦色道,“你怎么能说他和你没关系呢?他现在的官职可是你当年担任过的,当年在这个职位上的你和赵孟清是何等亲密的关系,那日后的高济便会同赵孟清也变得这般亲密。本王这么问你罢,如果你是高济,赵孟清向你问起金库的位置,你会不会如实告诉他?”
秦不羡笑得十分安详:“自然是会的,”许是觉得方才这一句不够中伤本王,于是又和蔼可亲地给了我当头一棒,“不止要如实告知,还要亲手奉上,以显示自己的真诚。”
吴、宋、云、梁四位听到这番话,不约而同傻了眼。
本王早已料到今日注定商讨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况且本王的目的不在于此,话谈到这个地步也就可以了,于是松开秦不羡的手,收了扇子对他们道:“我带魏姑娘去楼下见见掌柜,大家先喝喝茶,日落之后大家去揽月湖汇合,麻烦吴兄先去定个画舫,不必太大太招摇,舒适自在便好。”
吴所愁点头道:“游湖之事在下会安排妥当,王公子请放心。”
如意赌坊的掌柜叫游四海,他自十岁开始便在赌坊当学徒,凭着高的记忆力和行云流水的掷骰动作,二十岁便当上了这儿的掌柜。他常年混迹于鱼龙混杂的赌坊之中,三教九流都见过,所以养成了一副八面玲珑的性子,对谁都能说得上话,且聊得很欢。
一向清冷寡淡的秦不羡仿佛遇到了知己,同游四海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聊到尽兴之处更是以茶代酒喝了个痛快,本王便当了一下午倒茶的伙计。
终于等到日落,九月的余舟城,沿河的桂花树长得正好,桂香四溢至晚不息,湖上有采莲的姑娘桂棹兰桨嬉笑着靠岸,背后的竹篓里装着的,是南国府的夏末最后一茬莲蓬。
至于揽月湖,月华初上,湖面已有成群的画舫,其上花灯如昼,光影流转。
今天的秦不羡怼本王怼得有些累了,到了正该打起精神来游湖的时候,她倒显得恹恹的,坐在湖岸边一块青石台阶上,以手支颌,呆呆地望着远处,视线也没个焦点,似是在思索什么事。
本王等吴所愁雇好的画舫过来接我们的空档,也挨着秦不羡坐下来,相安无事本就不是本王所喜欢的,于是转了转扇子,故意撩起她一束头放在手指尖搓了搓:“说起来,你这头生得可真好,比那些身在秦楼楚馆刻意留心保养的姑娘的头还要好。”
秦不羡轻抬了眼睑瞥了我一眼,倦倦道:“崇安王殿下,你真的很幼稚,都这么大年纪了,何必还要跟七八岁时学府的男同窗一样,偏爱拿女孩子的头或者辫子开玩笑。”
“哦?左右你是我的妻,妻妻,结之妻,我把玩一下你的头怎么了?”
她将那一束头从我手指尖抽离回去,也转头不再看我,只淡淡道:“你也晓得我不是善谈之人,平素里也没有崇安王殿下你的那些癖好,喜欢同别人过不去,故意说些难听的话来激怒别人。今日这样同你作对实在是气不过罢了,你若是现在想来报复,便把我一把推进湖里罢,我实在是累了,不想再同你周旋。”
我握上她的手,笑得和蔼可亲:“你说这些话做什么,本王把你推进湖里了,你还怎么见你心心念念的秦疏桐。”
这个名字果真好使,激得她眉心一跳,精神又有复苏之势,瞪圆了一双桃花眼骂我道:“殿下堂堂一个男人,难道不觉得时时刻刻用一个姑娘来威胁另一个姑娘是很不要脸的行为么?”
本王笑靥如花:“魏姑娘啊魏姑娘,你果真做神仙做惯了,连架也不会吵,怎么反反复复只会用‘不要脸’这一个词?且让本王来教一些成语给你,比如——人面兽心,行同狗彘,衣冠禽兽,斯文败类。”
她哂笑一声:“既然殿下对自己的定位都这样准确了,那在下便不做补充了。今天同狗彘共处太久,胃疼不已,暂且别过,江湖不见。”
说罢便起身朝岸上走去,我一把将她捞回来,抬手指了指已经靠岸的画舫,春风荡漾那般一笑,道:“晚咯魏姑娘,船都来了。”
她咬牙切齿撞进我怀里,这力道不小,撞得我胸膛一震。
秦不羡得意地抬头,眸子里终于有了一点欢喜的光,狡黠问我:“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告诉你那群故友们,我根本不是什么魏姑娘,我是被你找来诓他们的。”
本王拉下脸来,佯怒道:“你看看,你这根本就是费尽心思让我提到秦疏桐嘛。”
她当即冷静下来,面色不甘地闭了嘴。似乎是不太解气,便挣开我的手,倒退两步,风驰电掣地跑过来再次撞上我的胸膛。
这一撞撞得本王闷哼一声,也把本王心中那成片成片的花骨朵儿撞得陡然绽放,一时间春风又绿江南岸,本王心中正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