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砚在清水县衙的身份有些尴尬,他原先就是流放而来的钦犯,后因提出治理沼泽和毒瘴的策略,得到了清水县令的赏识,暂时跟在他身边出出主意,但并没有明确给他分配事做,平时多干些跑腿的活计。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宋砚的身板看起来比原先结实了许多。
中秋之前,清水县令召集县丞、主簿等一干人等,说是关于改造沼泽的批文已经下来了,但上面不肯拿钱,只能依靠他们自己。
清水县人口少,荒山沼泽广布,良田稀缺,原本就穷得叮当响,每年税收都少得可怜,百姓也仅仅只是勉强能够活下来而已。而今这么大的工程,上面不肯出钱,清水县也掏不出钱来。没有钱,先前设想的一切都是白搭。
一听到这个结果,众人仿佛早就料到了似的:
“我就知道,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我们哪里拿得出钱来?”
“这么多钱,把清水县卖了都未必能拿的出!”
“看来,此事怕是要黄了。”
……
众人纷纷看向宋砚,明里暗里嘲笑他不知天高地厚。此刻,他更像个跳梁小丑了。
清水县令皱了皱眉,“本官找你们来是商量对策的,不是让你们来说丧气话的!”
“但这根本不可能嘛!”孙主簿道。
“就是!清水县的情况,我们是最清楚的,能不饿死已经是极限,哪里还有钱搞这么大的工程!”杨县丞道。
宋砚也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他原先以为,只要批复通过,最起码会拨一部分款,剩下的让清水县自筹。但谁料,上头竟然一文钱也不肯出。面对周围聒噪的吵嚷,宋砚陷入了沉思。
“我看,这件事还是算了吧,没钱能干个什么!”杨县丞叹了口气,“咕咚”喝了一口茶。
孙主簿也道:“按照原先的情况,多少还能勉强养活百姓,若是这样一折腾,劳民伤财,百姓多半又要受罪,还不知最后究竟能不能成。若是没成,到时候民怨四起,怨声载道,万一闹出什么事,可不是我们能掌控的。”
清水县令愁眉紧锁,一声不吭。几百年来,清水县第一次出现了能治理沼泽和毒瘴林的法子,眼看着即将付诸实践,却又要中道崩殂,他实在是不甘心。他治理清水县这么多年,对百姓虽无愧责,却也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功绩。他已经经历了两次留任,若是这一次能切实做成这件事,清水县的历史上,他的大名必将光辉熠熠。
可现在的问题是:没钱!
县令沉思良久,开口道:“大家先不要说丧气话,都想想办法。”
“没有钱,我们能想出什么办法?”杨县丞反驳道。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唉……”孙主簿也叹气。
此事断在这里,宋砚也极不甘心。可他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解决之策,毕竟,他也没办法一时半会儿筹到那么多钱。
“今日先这样吧,我们回去都好好想想,明日再议。”县令眉头紧皱,闭目揉着太阳穴。
众人散去,县令叫住了宋砚,“宋砚你留下。”
县令抬手示意他坐下,“本官知道你点子多,无论如何,明日必须拿个主意出来。这法子是你想出来的,你若是半路撂挑子,本官定不饶你!”清水县令盯着宋砚,语气前所未有地冷硬。
宋砚咬了咬牙,起身拜道:“是。”
宋砚回到家,饭都没吃,便把自己关进了卧房。他趴在书案上,从天明到天黑,屋内的灯火幽幽燃烧,面前的纸丢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