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大概持续了十分多钟。多萝西埋头进被子,闷声把泪全部逼出来,揉干眼泪,伸手,到了一半又软下,但终于鼓起勇气,轻轻戳了下她。
“我可以……问你个事儿吗?”“情爱之外就行。”
多萝西忙起身,端正跪坐,声音还有些抽噎。
“请问,您为什么对,弥撒小姐,那样?”
“问这个干嘛?”卡塔琳娜皱眉。
“我觉得,我回去当主教之后,也该有个弥撒。我也想向您请教,怎么选,怎么管……”
天呐,这姑娘开窍了,终于开始问些实际点的问题了。
卡塔琳娜瞥来一眼,摇动头发。
“一年前,我刚来这儿的时候,被一位弥撒坑了一百车菊盾。没了钱,我只好从垃圾堆里翻东西吃,活了一个月,病了一个月,终于长记性了——这群人是靠不住的。”
还好遇见了薇薇安,难得一位靠谱的弥撒。她家就在这附近,只想过过安生日子,不会和她闹掰。再加上卡塔琳娜还接济过她,她就更没理由背叛了。
“那您不应该珍视她吗?做快快乐乐的一家人……”
“我确实挺中意她的,干活快,性格也很戳我。”她单手抛掷着木块。
“但我不会因此善待她。一味的顺从只会让她以为我在讨好她,认为我的关心是廉价的,理所应当的——不应如此。我要让她知道我的关切是有条件,有代价的,这样她才会学会感激,学会发自内心地顺从我。”
这和养猫差不多。天天好吃好喝伺候着,它只会把你当铲屎官,对你日益平淡。饿两顿喂一顿,它就明白猫粮并非天赐,关两天放一天,它就明白自由来之不易。
因此,它反而会懂得讨好你。循此以往,你就真正成为主人了。
这些,卡塔琳娜亲身经历过。在家里还算吃得饱,她就敢出去和萝卜帮打架。但被风暴教关起来,吃发霉的面包,趴在地上喝施舍地雨水,不是挨打就是挨,她终究被驯服了。
“更何况,她比我年长。”轻蔑的哼声。
“您对她时好时坏……”“就是要反复无常,让她担惊受怕,不敢胡作非为。”木柴冲入火堆,扬起烟灰。
“可是,她已经想谋害你了呀……”多萝西揪起被子,摸上她的肩膀,却被拍开,怯弱道,“这,这已经不是正常的关系了……”
“她有杀我的想法,我很欣慰,因为这说明她爱她的家人。”卡塔琳娜又微笑起来,单手撑头,慵懒地望着恐吓着她,试图燃到床边的火焰,“但因此,她又不能杀我。她需要弥撒这份工作,给家里弄吃的。”
揽揽头发,该作个结尾了。
“简而言之,你要学会看人用人,跟着我,多看多学,别以后天天写信求我,我嫌烦直接撕了。”目光移向她,手指敲敲她小腿,惊得她往后一蜷腿,“你是个主教,整个教派的前途命运就在你身上。别让你爸爸的老伙计们失望,懂吗?”
“懂了……”多萝西裹紧被子,怯弱地点头,没什么底气。
她们之间信件往来靠的是维德大力赞助的绿野信使事务所,差不多是他的私兵了。
那群收尾人都是猫娘。大姐头是一位〔暴食〕使徒,是难得和维德有共同语言的人,也很崇拜维德的理念。
但这儿可没有什么收信人隐私。每封信都会被拆开审阅,要是有什么对陛下不利的,那就等风暴临头吧。
卡塔琳娜接着敲打她一番,就埋了火,让木炭慢慢烧,喊她早点睡觉,不睡就一棒打晕。
卡塔琳娜睡在外面,对着草绳系住的门,不时有寒风打在伸在外头的手臂上。
屋子里变得漆黑了。风呼呼叫着,不知哪里的东西在风中“哐当哐当”撞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