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雪化花开。
乾元二十五年二月初九,落水康愈的吕修撰“嫁入”了瑜亲王府,成为“敦敬”县主的御赐县马。
尘埃落定的那一刻,盛京未婚的世家子弟皆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悬在头顶上那把名叫“卫琼华”的美人刀,从此不会斩到他们头上啦,真是举国同庆的好事呀!
文信侯府在一片喜庆中,也迎来了一个小生命的诞生。
二少奶奶姚氏十月怀胎终于喜得麟儿,秦家再添一丁,人人有赏。
战报便是在此时传入京城的。
西戎这两年在边关时有挑衅,却也只是小打小闹,双方互有输赢,大雍便没正眼瞧它。
此次西戎集结了五万精兵,大举进犯“剑门关”,倘若“剑门关”被破,西戎便可长驱直下,杀入江东,直捣陵安城。
陵安城乃是永王的老巢,战报便是从永王府快马加鞭送入京城的,随着战报入京的,还有永王的一封求助信。
信上的内容大意是:恳请皇帝施以援手,允永王府借兵青州,共退强敌。
青州与江东交界,驻兵十万,青军也常与西戎兵交手,对敌人甚为了解,若青州守将能出兵相助,确实可解江东之危。
问题是陛下会借兵吗?
满朝文武静默无声,没人敢当那个出头鸟。
“众卿这是怎么了?都哑巴了?朕问你们该不该出兵,这一战是打是避,怎么一个个都不说话了?啊?”
乾元帝将面前的折子重重一丢,“左相,你来说。”
左相出列,再三斟酌才开口,“陛下,永王在信中所言,此次西戎进犯,乃因他们要抢夺江北边关新发掘的一座煤矿。若让他们得逞了,反显得我大雍懦弱,连自家的东西也看守不住,只怕左右邻国亦会有样学样,故老臣以为此风不可长。”
“左相的意思是,此战不可免,青州可出兵?”乾元帝神色不明,平静问道。
“臣的意思是,我大雍的东西不能拱手让敌。”
乾元帝暗骂:“老狐狸,嘴里没一句准话。”
转头他又指向另一人,“蒋爱卿,说说你的看法。”
蒋大人乃是兵部尚书,关于打仗的事不问他问谁。
“臣以为左相所言甚是,我大雍的东西不可让,陛下的天子威望不可失。”
又是一个说了等于没说的,险些将乾元帝气个倒卯。
乾元帝巡视了一圈朝堂,却发现众臣的目光躲躲闪闪,冷笑一声,他看向了御史大夫。许爱卿为人最是耿直忠正,黑白分明,他定不会欺朕。
“许爱卿,永王所说之事,你有何看法?
御史大夫许铮出列,严肃的脸上写满了正气,“陛下,永王在江东经营数十年,府兵五万,私兵未知,便以五万计,那也有十万之数。再加上剑门关的八万边关军,与西戎如何就没有一战之力?眼下双方尚未真正开战,永王却未战先怯,此乃兵家大忌。臣以为,陛下不应出兵相助,而是应治永王一个临战退缩,动摇军心之罪。”
乾元帝舒爽了,总算来了一个会说话的,许爱卿果然深谙朕心。
“陛下,臣有话说。”高太尉突然开口。
乾元帝深深看他一眼,神色莫明,“高爱卿尽可畅所欲言。”
“陛下,许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此次西戎领兵的乃是骁勇善战的二王子耶律天齐,其率领的五万“精骑营”,个个以一挡十,勇猛异常。而二王子身边的第一谋士乃永王府叛出之人,对永王府和江东了如指掌,此前江东边境多次骚乱,皆出自此人手笔,万不可轻敌。再者说,永王的府兵与私兵,骄奢淫逸,从未阵前打过战,见过血,遇到西戎精兵,只怕没有一合之力。单靠那八万边关军,恐难以抵挡西戎的铁骑。还请陛下三思!”
高太尉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众臣一时陷入沉思,皆面露赞同。
乾元帝脸色阴沉,高太尉所言正是他所虑。出兵助永王,为他所不愿,可若江东沦陷,更非他所愿,帝王内心也十分焦灼两难。
“秦参知,高太尉所言你以为如何?”
乾元帝最后看向最信任的臣子,秦晏。
“陛下,臣父当年曾与精骑营正面交过手,言其杀敌如探囊取物,勇不可挡。五兵精兵可敌我大雍边军三十万,剑门关区区八万将士,拦不住他们。一旦剑门关失守,西戎长驱直入,则江东危矣。倘若被西戎窃据江东,与我朝划江而治,后果不堪设想。”
秦晏一脸凝重,他虽与高太尉不睦,但此件事上对方所言非虚。
他更担心的是,姜琛真的叛变,将屠刀举向母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