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回去吧。走前让那小姑娘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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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执着的小丫头,悟性好得可怕。
傅主任在肿瘤科多年,同三教九流都打过交道,晓得沟通难能难到什么程度,简称什么蠢货都见过;但像这小丫头似的举一反三的病人家属,行医这么多年,他见过的也就这一个。
傅主任讲到一半,甚至忍不住问了下她是在哪学医的――问完才想起这是只是个准高三的学生。
稚嫩的女孩子如实回答,是一中的。
……一中。
学校有些特殊的意义,令傅主任心有戚戚焉。
于是他那天特意推迟了下班时间,将小姑娘当成他的学生,拿着影像科拍的片子、病理切片及详细病历,给这小姑娘讲了一个多小时。
十分周详,没有半点遗漏,将她妈妈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告知了她。
“所以是可以治愈的是吗?”女孩儿问。
太阳几乎落山了,唯有电脑屏幕亮着,傅主任讲得尽兴,对她一摇头:“对于癌症我们从不谈治愈。”
女孩子稍稍沉默了下:“……对哦,我们谈的是五年生存率。”
“……”
傅主任这才想起这不是他的学生,是个患者家属。
――这样直白,会不会对她残忍了些?
然而下一秒,那小姑娘在昏昏的光中对他垂下了头:
“谢谢您。”
“――这倒不用谢。”傅主任犹豫道,“就是今晚你别睡不着……”
小姑娘用力摇摇头:“不,谢谢您。”
傅主任总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了,这样□□裸的真相对一个高中女生来说太过残忍,一个患了绝症的母亲将年少的女儿带来这里,已是再无法保护她的体现。而医生的坦诚――在这个小姑娘心上又划了一刀也说不定。
傅主任尝试弥补,苍白地宽慰:“……总之小姑娘你放宽心……”
但话音未落,那女孩儿却打断了他。
“主任,谢谢您愿意说实话。”她说。
傅主任:“……”
姑娘声音很小,带着细微颤意,再度道:“谢谢您没有隐瞒。”
天已黑了,创立于19世纪末叶殖民时期的住院部窗外浓绿一片,老梧桐上蝉鸣无休无止。
“比起假的宽慰,”那女孩在蝉鸣中,沙哑地说:“我更渴求的是清醒的真实。”
她想了想,又补充:“――哪怕它是血淋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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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希望你们看向我时,看见一个对等的存在。」
深夜,十七岁的余思归坐在病室里,自日记本中抬起头,看看妈妈。
妈妈在睡觉。
住院部的夜晚来得很早,这病室里的三个病人几乎都睡了,另外两个病人病情和缓,因此今夜无人陪床。
只有思归在窗边留了一盏小灯,在柳敏床前陪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