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公公老脸一垮。要论恩宠,属淳南小侯爷陆则圣眷最浓。盛公公刚一转身,就听外面传来了橐橐靴声。一道含着笑意的嗓音传出来:“微臣给皇上请安。”殿门敞开,陆则一眼便瞧见了盛公公不悦的嘴角,以及他手上的名册名牌。陆则立马躬身道:“微臣有罪,微臣来的不是时候。”萧聿向后一靠,撂下笔,淡淡道:“我让你查的人,查的如何了?”往事(修完)萧聿向后靠了靠,撂下笔,淡淡道:“朕让你查的人,查的如何了?”陆则上前一步,摸了下鼻尖:“微臣好似真的……来的不是时候。”盛公公抖了抖嘴角,不禁腹诽:小侯爷您若还知道不是时候,您倒是走啊。淳南侯陆则,现任锦衣卫指挥使,乃是陛下少年时期的伴读,潜龙时期的知己,如今在宫外的眼睛,妥妥的天子近臣。就是太近了些。萧聿道:“说吧。”陆则慢悠悠道:“此事,说来话长。”一听这话,盛公公恨不得翻白眼。要不怎么说这人虚伪至极,“说来话长”,这分明是又要赖在养心殿一夜了。盛公公叹口气,退了下去。萧聿道:“坐吧。”陆则作礼,“谢陛下”三个字还未说出口。就听萧聿道:“陆言淸,礼就免了。”陆则坐下后道:“陛下料的丝毫没错错,选秀一结束,户部便给工部拨了银子,只是何程茂高兴了,穆家那边却笑不出来了。”穆家笑不出来的原因很简单。何、穆两家是世交,沆瀣一气多年,此番大选,两家都往宫里送了人,可皇上偏偏只要了何玉茹,而没要穆婉绮。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挑拨,可事实证明,挑拨又如何?越老的手段越好用。萧聿以拳抵唇,轻咳了几声,道:“送往通济渠的银两,接下来由你亲自押送。”“臣领命。”陆则又道:“臣照陛下先前吩咐的,将陛下属意秦美人的消息放了出去,眼下宫外都在打听这位秦美人,这消息,庄生已经卖到数十万两了。”萧聿漠然道:“秦望呢?可有动作了?”陆则犹豫了一下,道:“照臣拿到的消息看,秦望此人在后宅虽荒唐了些,但政绩却是清清白白,秦美人也确为他亲生,并非是有意安插进来的,这两张文卷是秦望的生平及考绩,一张是庄生呈给陛下的,一张是臣去吏部调取的。”文卷里记录着秦望的生平喜好、后宅琐事,以及从迁安到京城的为官考绩。寒门之子,科举入仕,清正廉洁,迁安百姓口中的好官。萧聿看过后,抬手揉了揉眉心,他道:“那秦美人,庄生可有说什么?”陆则想起了去庆丰楼那日。他向庄生询问秦美人的消息,庄生却莫名其妙地说了许多秦美人从小到大的委屈。于是他又问庄生,秦美人在入宫前,有无可疑之处。庄生顶着半脖子的红痕,斩钉截铁道:“没有。”陆则心里怀疑庄生是喝多了,但无证据,也只能照实道:“庄生说,秦美人入宫前是个命苦的,生母被家里的姨娘气死了,父亲却识人不清,心里只有府中的二姑娘,进宫这事,也是迫不得已。”萧聿眉宇微抬,道:“迫不得已?”那日,她眼里哪有半点迫不得已的样子?若非自愿,还能将宫中司籍请到家里去?陆则察觉失言,立马道:“不是迫不得已,是……”萧聿道:“朕难道还能怎么着她?你有话便直说。”陆则斟酌了好半晌,才道:“秦太史有意将家里的姨娘扶正,送秦二姑娘进宫,秦美人实在气不过,这才找了陈司籍,学了宫中礼仪……不过听说秦大姑娘入宫后,秦望幡然醒悟,已将府中姨娘送走了。”萧聿没心思继续听秦府的事,他转了转手上的白玉扳指,道:“上个月四川来的那位廖神医,开的方子没用,再继续找吧。”提起神医,陆则神情一暗,道:“陛下,臣今日斗胆说一句,大皇子的病急不得,可有些事却迫在眉睫。如今别说朝廷,便是天下百姓也都在盯着大周的后宫主位、储君之位,子嗣乃是国本,还望陛下三思。”陆泽话说的含蓄,但里头的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大皇子三年不曾开口说话,注定无缘储君,陛下还是早做打算为好。萧聿没驳斥陆则,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不急,再等等。”陆则握了握拳。他想说,人死不能复生,三年了,别等了。他还想说,一个母家叛国、口不能言的皇子,以后拿什么在朝廷立威?您若想让大皇子一生安稳,就该叫他做个闲散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