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牵她的手,然后搂她的腰,日复一日,一步又一步,年少的情欲加快了滴水石穿的速度,小姑娘心中筑起的高墙,就这样被他生生推开了一道裂缝。床榻旁是一张紫檀雕缠枝纹的圆腿长方桌。圆腿桌脚下是,是凌乱的玄色大氅,桃色的襦裙、月白色的短袄……萧聿的双手握着她的光滑如珠的肩膀,吻着她的锁骨,很快就改成了不轻不重咬。苏菱用脚踢了踢他的小腿,声音变得越来越弱,“你别……咬我。”男人恍若未闻。他垂眸向下看,越看,越是不能移开视线。还真是,山是山、水是水,明月对明月。苏菱下唇一抖,故作淡定地喊他,“殿下。”萧聿笑了笑,与她对视。烛火摇曳,苏菱对上那迷离却克制的瞳孔,认真道:“殿下那听骰子的本事,教我好不好?我想学……”这便是再明显不过的没话找话。顺着光,萧聿能看到她睫毛下浅浅的阴影,他轻声,“好,明日便教你。”苏菱眼神飘忽了一下,又拉着他腰,道:“方才……殿下马骑得也好,我也想学。”“镇国公的女儿,不会骑马?”苏菱嘴硬道:“只会一点。”他似笑非笑地“嗯”了一声,道:“还想学什么?”苏菱的小脑袋瓜转飞速运转,她道:“听闻殿下骑射的功夫也好,我也想学。”他用指腹拨了拨她肩,“还有呢?”“棋。”一回生、二回熟,苏菱面不改色地开始胡说八道,“我还听闻……”烛光璨璨,他的眼中,清晰地映着她泛着潮红的身子。他眉眼浸满笑意,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在王妃眼里,我就这么好?”话音甫落,苏菱的脸刷地一下就红透了。赤诚以对,她都没红成这样。果然,女儿家的心事猜得、说不得。萧聿身上的温度不减,寸寸灼烧着她。他在进,她在退,他低头抵了下她的鼻梁,“我们成婚,已有半年了。”提起那半年,苏菱忽然无话可说,人也清醒了几分。她的眼睛里藏不住事,她在想什么,他看的一清二楚。他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低声道:“阿菱,我知你怨我什么,你怨我娶你时全是算计,怨我毁了你一桩姻缘。”他咬着她的耳朵道:“那我赔你,如何?”苏菱眼眶微红,抿住了唇。是啊。他根本就是什么都清楚,什么都知道。这是他们对视最久的一次。萧聿在想:从今往后,忘了何家二郎,我们好好过,你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我不会薄待你。苏菱在想:既然无法和离,那日子总得过下去,虽然心思深不过你,可我也知你这是耐着性子哄我。不论今日你有几分真心,我都信你一次。就这一次。“给我。”他语气似问,却又不是在问。苏菱回握住他的手。彼时爱浓,不知疲、不知惫,伴着莽撞、伴着生疏、伴着那令人心醉神迷的滋味,折腾到了天明。苏菱的背脊如月牙一般拱起,不由自主地呢喃出声——皇帝和秦婈瞬间醒来。眼中情浴尚未消散,这屋子彷如跟着了火一般的热。秦婈屏息假寐,蜷着脚趾,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她刚刚,没喊出来吧。没吧……而她身侧的皇帝也是一动不敢动。他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他自然知晓。梦境偏生停到了最后一刻。两人闭着眼睛,各揣心思。这梦有些久远,又有些长,长到她醒来时,好似真的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当下就是六年前,永昌三十六年。不过,也就是那么一瞬罢了。秦婈缓了好半晌,才若无其事地睁开了眼。她抬手揉了下眼睛,将鬓角的发丝拢在耳后。瞧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用指尖推了推萧聿,“陛下,时候不早了,该起了。”萧聿绷紧下颔,道了一句,“等等。”这嗓音,是她再熟悉不过、且刚温习过的暗哑。秦婈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她默默趿鞋下地,招呼着外面的送水进来。也不知过了多久,萧聿起身,长吁了一口气,他回头看了一眼空空的床榻,单手捂住脸,捏了捏太阳穴。他快疯了,真快疯了。门帘轻轻一响,萧聿推门而出,景阳宫宫女太监们,一齐躬身道:“陛下万安。”盛公公见他眼底乌青,神色恍惚,关切道:“陛下可是昨日没歇息好?”萧聿根本没听见。他冷着一张脸离开了景阳宫,朝太和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