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看他这副德行,比见他犯倔还来气,偏偏又担心他的腰伤,忍了半天总算把这口气咽了下去:“听说昨日太医又来了,你伤可是严重了?”
“没有,只是需要多休息两日。”砚奴知道他心气不顺,问什么都老实回答。
老管家皱眉:“不会留下后遗症吧?你心眼小脑子笨还不通人情世故,也就身手还算不错,除了侍卫也做不了别的,若是留了病根,可就连侍卫都没法做了。”
“放心,不会有事,”砚奴目露笃定,“我会好好养着,尽快好起来。”
老管家轻哼一声,没将他的话放心上,扭头倒了杯温茶慢慢地喝。
砚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直到他放下杯子才开口问:“那个李清,是镇南王送的礼?”
“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老管家斜了他一眼,“不错,是他送的又如何。”
“若我没猜错,这个镇南王还比殿下长一辈,什么样的长辈会送小辈男宠,当真是为老不尊。”砚奴不悦。
“镇南王送礼也不是无端端送的,也要打听了殿下的喜好才敢备礼。”老管家嗤笑。
砚奴绷着脸:“殿下不喜欢李清那样的。”
“人家李清模样好年纪好,一手琴弹得更是妙极,性子就别说了,我虽只见过他两面,可也能看出他是个温顺的,你怎知殿下不喜欢他?”老管家在打击儿子这方面,手法相当老道。
殿下就是不喜欢他,殿下喜欢我。想起昨日赵乐莹的承诺,砚奴扬了扬唇角,随即又觉得管家说得也有道理,殿下如今是不喜欢他,可不代表日后也不喜欢,他能将殿下勾到南苑一次,便能勾去第二次。
……他决不许这样的事生。砚奴逐渐沉下脸。
老管家就看着他的表情跟变戏法一样变来变去,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又琢磨什么呢?”
“李清。”砚奴回答。
老管家顿时警惕:“你可别瞎琢磨,那是镇南王送的人,不能动。”
“他以前是镇南王的人,现在是殿下的。”砚奴看向他。
老管家眯起眼睛:“殿下的你也不能动,即便他没有侍寝,名义上也是殿下房里人,你一个小小侍卫,最好是别太放肆。”
“没打算动他。”砚奴开口,说的话却不怎么真诚。
老管家警告地看他一眼,觉得最近得把他看紧点了,千万不能叫他惹了什么事。
还不知道自己的厚礼已经被惦记上的赵乐莹,此刻正噙着笑坐在太后身边,时不时看一眼正与皇亲热聊的傅长明。
今日宫宴,来的都是皇亲国戚,在场所有人都姓赵,只有傅长明是唯一的异姓,名为家宴,实则是为了试探傅长明的底细。
听着众人你来我往的交锋,赵乐莹垂着眼眸,只管哄太后高兴,跟在皇后身边的宁茵见状,眼底闪过一丝不屑,旁的倒是不敢了。
赵乐莹只当没看到,悠然自得地喝茶吃糕点。她只想这般熬到宫宴结束,早早回去找那个还趴在床上的贴身侍卫,可惜事与愿违,当听到众人聊起宁茵的婚事时,她便心生不妙,果然――
“卓荦还未婚配,先给宁茵赐婚到底不妥,所以朕打算到太后寿宴时,为卓荦在众友邦中择一良婿,再给宁茵和林家小二赐婚,这样好事成三,叫太后好好高兴高兴。”皇上笑着公布这一消息,眼角的皱纹堆得极深,看向赵乐莹和宁茵时,眼底尽是慈爱。
宁茵愣了愣,回过神后一脸不高兴,被皇后提醒后才勉强露出一个笑脸。她将心事都写在脸上,这一番折腾,谁也没注意到赵乐莹眼眸闪烁一瞬。
众皇亲视线交错,最后也不知是谁先带的头,一众人等都向皇上道贺,一举一动皆有不必言说的默契在,倒是傅长明蹙了蹙眉,担忧地看了赵乐莹一眼。
赵乐莹没错过他眼底的担忧,心中多少有些感激。一朝天子一朝臣,当年对她疼爱有加的长辈们,如今已不再参加这种宫宴,如今肯来的,大多数都是当今皇帝做世子时的亲戚,自然不会关心她这个前朝公主,傅长明能不跟着附和,已经足够念旧情了。
一片热闹中,皇上总算看向了赵乐莹:“卓荦,你觉得如何?”
“卓荦一切都听皇兄的,”赵乐莹说罢,调皮地眨了眨眼,“但皇兄得答应卓荦,要挑个英俊的。”
台下皇亲闻言,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宁茵也嫌弃地扯了扯唇角。这位长公主果然草包,连婚姻这样的大事都如此草率,只想着挑个容貌好的,却只字不提旁的。
当真是目光短浅。
皇上哈哈大笑:“你啊,真是不知羞!好,朕的妹妹,一定要嫁最好的夫婿,朕会为你好好选,保证选个最英俊的!”
“皇上待长公主殿下真是情意深重,臣等在此先恭喜长公主殿下。”有人带头,其余人也跟着高喊。
嫁到友邦,等同和亲,名义上倒也好听,可古往今来哪个和亲公主,最后能得一个善终的?若真是个好去处,为何不将自己的亲生女儿也嫁去番邦?
赵乐莹眼底闪过一丝讽刺,却也笑盈盈地接了这句道贺。
皇亲们又去恭喜宁茵,场面一时十分热闹。喧哗之中,皇上看了眼噙笑的傅长明,又想起他今年不纳粮的事,顿时心气不顺,可碍于他的权势不敢明着嘲讽,于是状似不经意般开口:“其实将卓荦嫁到外邦,朕多少还是不舍的,可大沣实在没有合适人选,若砚山还活着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