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黄了?”陈撰问他。
俞又扬瞪了他一眼,一屁股坐到他对面,随手翻了个威士忌杯,给自己倒上酒,碰了碰陈撰杯子,油腔滑调:“哪能啊?我甩的人家,这不是怕你久等么?我和那姑娘说了,今晚必须和好兄弟喝酒。”
陈撰笑,不戳穿他,与他碰了碰杯子。两个人一杯接着一杯喝,谁也没说话。半晌,俞又扬才问:“你打算住多久?”
“不知道。”陈撰的酒量不是很好,喝了大半瓶,好在神智还算清楚。酒精没有助人理清思路的作用,脑袋依然混乱。他环顾了周围一圈,问他:“你这酒店住多久了?”
“三年起码了。但明年就要到期了,我想换个小区住一住。”
“浪子回头了?”
俞又扬扯嘴角,“玩累了。一直住酒店虽然自由,但也孤独。”他看一眼陈撰,语气半真半假:“我想成家了。”
陈撰差点被呛到,问他:“你这是遇到想让你成家的人,还是只是单纯想找个人成家了?”
“想成家,可是没遇到。可一旦遇到了,我就老老实实成家。”俞总难得认真,“我虽然渣吧,但我不辜负真感情。“
陈撰笑了:“你这是什么?盗亦有道?”
“那当然,感情交易也是交易,你要有自己的规则。守住底线,才能玩得长久。”他瞥了一眼陈撰:“渣男也是分优质和劣质的好不好?话说回来,相比我这样的男人,你危险多了。”
“我危险?”
“看着无害,但其实有毒。”俞总喝一口酒,笃定道:“你太爱逃避了。说难听一点是怯懦。说好听一点,呃……没有好听的说法,陈撰,你丫就是怯懦。”
陈撰掀了眼皮看他一眼,没有否认。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啊?”俞总不懂了:“你俩不是合法夫妻么?噢你觉得她不喜欢你了,那你追回来啊,你跟个傻逼似的跑我家躲着干嘛?你丫就是胆小!你死活不敢追,不敢死皮赖脸,是因为你怕你给不了她想要的,所以你宁愿跟乌龟一样缩着,也不愿意去挽回。”
陈撰闷了一口酒。默了默,有些颓然:“我确实胆小。不敢赌上一切给出一辈子的承诺。”他抬眸看他,眼眸发红,“你不觉得么?俞又扬,婚姻就是一场献祭,你把你的人生、爱情、激情,全部奉献给另一个人。要是,我是说,要是投入了一切最后又失败了怎么办?你会变得一无所有,也失去了最爱的人。”
“但世界上有些东西,就是要献祭了,才能得到。”俞又扬轻声说道。
“比如?”
“终生的陪伴和依赖。以及,一个专属于你的爱人。结婚是很隐秘的仪式,它从宗教、法律上,特许你们在彼此的身上盖章,再向社会宣布你对对方的所有权。你懂吧?它的本质就是一场交易,但你付出的不是钱,不是时间,而是完完整整的你自己。它是最古老的以物易物,交出自己,得到对方。”
陈撰默了默。
。
“所以,你可以说你的新理论了吧?秋大博主。”盛以晴将秋恣宁的羊皮拖鞋端端正正放好,做洗耳恭听状。
“笨蛋才会把婚姻当作零和博弈。婚姻的本质不是角力,而应该是交易。”
“交易?”
“对,你付出一些,他得到一些;他再付出一些,你再得到一些。一来一往,有来有回,这样的关系才持久。就拿我和陈子昂来说,他在这段关系里对我千依百顺言听计从,还心甘情愿包揽所有的家务,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因为,他呃……爱你?”
“不!因为我花钱了。他出钱,我出力,我们都能在对方身上得到想要的,这才是这段关心能够稳定前进的核心。而之前你和陈撰的同居游戏,你想想,你付出什么了么?”
盛以晴沉默了。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在付出,那么消耗的就是他的感情,他会觉得累,也是人之常情。话再说回来,即便他觉得累,但他依然没有停止游戏,而是想继续和你在一起,你又觉得是因为什么?”
“因为……”那几个字就在舌尖。
“因为他乐意。就那破同居游戏,你要是不说停,他能一边别扭一边和你玩一辈子,你信不信?”说到这里,秋恣宁看着盛以晴,由衷说道:“闺蜜从来看不上对方的对象,我也一样,我以前总觉得这男的除了帅一无是处,挺自我,挺骄傲,甚至还有点回避型人格。实在拧巴地要死,可是吧,这帅哥也的确喜欢你,喜欢的要死。”
鸡尾酒杯底座敲在玻璃茶几上,盛以晴猛地站起。酒劲上头,一下子眼前发黑,她晃了晃身子,拎着包,对秋恣宁说道:“我,我得走了……”
“干嘛?”
“去找他。”她下意识看了一眼手表,摁侧边按钮可以显示定位,只见手表提醒:对方与你的直线距离:0。
他就在这栋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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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士忌喝了大半瓶。俞又扬连说话都含糊,但酒精激发了他的表达欲,两个人继续男人之间的谈话:
“陈撰,问你个问题,你觉得我像是能拥有真爱的人吗?”
“当然不是。”他秒答。
“对吧?”俞总无所谓一笑,“因为我从来没有付出过真心。爱情市场比期货市场简单多了,你想要得到真心,首先自己得有一颗,但凡你没有,你死也得不到。这年头的垃圾感情比垃圾股票还多,但真爱很少,很少很少,不是谁都配得到。那么现在问题来了,陈撰,你觉得,你能得到真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