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俩的每次见面都如同针尖对麦芒,每每闹得不欢而散。
明姻撂下这句话直接上了楼。
三楼最西头的房间是她的卧室,但自从高中以后她就很少住过。
里面依旧是熟悉的样子,得出来被人精心打理着,整洁干净。
她坐到桌前的椅子上,兀自出着神。
中考之后,她实在不愿意跟明笑和柳映仪待在一个家里,又正值叛逆期,和明阔之间几乎是一点就着,于是就拜托爷爷给自己转了学籍,她随便选了俞城这个小城市去上高中,也是在那里她结识了江挽声。
也是在那个时期,她认识了裴阙。
高一暑假,明老爷子生病住院,本不愿意回京城的她回来望老爷子,一直到他病情稳定。
那一天,她至今历历在目。
她闲得无聊,拿着自己的摄像机去了京城里的一片老工业区,想要拍点工业风的图片。
沿着斑斑锈迹的铁轨,穿过冷硬陈旧的钢筋铁骨,越过一片废弃厂房,视野陡然开阔,固宁江映入眼帘,粼粼波光投射夕阳的缛丽。
江上架着一座长桥,连接桥的两岸。
一边是岁月遗迹,一边是时代地标。
她拿着摄像机,寻找最佳的拍摄角度,向着桥的方向走近几步,举好摄像机,抬眼。
然后骤然顿住。
男人站在桥中央,黑衣黑裤,双手搭在桥边栏杆上,一只手里还夹着一根燃烧着的香烟,头颅低垂,颓靡又厌倦。
头顶是万丈霞光,黑发镀上金边,他站在光里,却如同坠落深渊。
阴郁又寒冷。
她一次见到这样矛盾的人,视线不可自拔地被吸引着。
她想走近一些,却又有些羞怯,逡巡半天,她从帆布包里拿出一个黑色口罩戴在脸上,鼓起勇气走到上桥的台阶,举起相机。
“咔嚓——”
男人似是余光感受到她的存在,转头过来。
她这才清男人的样貌。
桃花眼,高鼻薄唇,明明风流却拢着阴暗。
呼吸一滞,心脏像是被重物击中,陡然落了几拍,她困在原地不知所措。
男人已经掐灭手中的烟漫步走过来,脸上表情变得戏谑,像是刚刚的沉默颓废从未存在。
那一刻,明姻觉得面前的人很会伪装。
所以一旦察觉陌生人的存在,他就会迅速戴上面具,就像此时。
他在距离她两三步的距离停下,声音响起,“才多大就玩偷拍?”
明姻按捺着失衡的心率,局促地捏捏衣角,“不好意思,我,我喜欢摄影,觉得好就拍下来了。”
他冷笑一声,“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