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千恩万谢,赵晏生怕他再说什么“以身相许”,不动声色地打断“阁下怎么称呼”
“敝姓纪,名十二,属扬州纪家麾下。”那人言简意赅道,“敢问姑娘贵姓”
扬州纪氏赵晏有些意外,这可是赫赫有名的商号。
不过纪家势力遍及五湖四海,底下伙计不计其数,名不见经传者大有人在。
她没再追问什么,只道“叫我雁娘便是。”
行商之人消息灵通,若透露姓氏,哪怕胡编乱造个假的,也会招致各种猜测。她和弟弟的名字取自“鸿雁”同音,为免麻烦,索性借以一用。
“雁娘”纪十二念了遍,“是鸿雁的雁吗”
赵晏微讶。般而言,女子以“燕”为名者多,她原以为他会猜错。
纪十二仿佛穿她的疑惑,笑了笑“在下武功不行,识人的眼光却还挺准。姑娘生为天上鸿鹄,岂是梁下燕雀可比。”
又望向赵宏“姑娘名雁,那么在下冒昧一猜,令弟可是名鸿”
赵宏听他夸赞姐姐,好感倍增,略一点头算作承认。
纪十二非常识趣,见他们无意透露姓氏,也没有多问,自觉主动地跟在队伍中,策马离
去。
因赵晏做主,众人皆无反对,唯有杨凌欲言又止,频频朝纪十二投来质疑的目光。
随后一段时日,纪十二俨然成为他们中的员,他本就是行商,自然不惧日夜兼程、风餐露宿,杨叔趁他不备试探过几次,都轻轻松松将他撂倒,可见此人不曾说谎,他的确是三脚猫身手。
但他骑术倒是不错,随一群行伍之人赶路,也从未落下。
不知不觉,时间来到三月,路程临近瓜州。
这天,众人栖息在一处荒废的破庙,他们分工明确,有人去打猎、寻找水源和野果,有人收集柴火,赵晏姐弟和杨叔留下照行李和马匹,顺带简单收拾了下地盘,以供歇脚。
纪十二的武艺不上台面,只能去捡柴,他走后,杨叔来到赵晏身边,低声道“小娘子,我虽然一辈子没去过洛阳长安,但也见过不少人,我总觉得纪公子身份可疑。他会讲官话,言行举止文质彬彬,比起凉州刺史府的几位郎君也不遑多让,这样的人不去考功名,怎会甘做贩夫走卒”
赵晏对“文质彬彬”不敢苟同,纪十二能说会道,很快讨得众人欢心,但在她面前,他总是原形毕露,三言两语就能把她气得想将他踹下马去。
愈发让她想起远在洛阳皇宫那位。将来有机会,她定要引荐他们认识,他们一决胜负。
杨叔又道“还有他那面具,睡觉都戴着,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藏了什么秘密。”
纪十二自称相貌丑陋不堪示人,按说以他们的身手,完全可以强行摘下窥究竟,但这路上,众人都对他印象颇好,本着尊重之意,也不屑做这种缺德事。
杨凌曾有次想要出手,被杨叔逮个正着,背地里狠狠教训了通。
赵宏在旁边插嘴道“十二兄该不会是心仪阿姐,才想方设法留在哎呦”
赵晏毫不留情地在他脑门上敲了下,对杨叔道“您放心,回头我找个机会问问他便是,他若心存不轨,我绝不轻饶。何况我们过几日便可抵达瓜州,纪家在那里设有据点,他不愁没去处。”
杨叔点点头“也好。”
当晚,赵晏醒来,再也睡不着,便
起身走到外面,与守夜的将士换班。
那人推辞不过,只得答应。她在阶前坐下,摸了摸衣襟里的信封,抬头望向漆黑夜空。
她长这么大,从未离开父母如此之久,夜深人静之时,难免有些想念。
也不知父亲在前线是否平安,母亲有没有担心她和弟弟。
原本三月三是她行及笄礼的日子,母亲一早就在准备,却没想到她会踏上远行。
今日,已经是三月十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