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锥心刺痛袭来,周里你究竟想干什么,我此生实在不想再与你纠缠不休!
第73章手术
医院外面的路灯次第绽放光华,夜风吹着街道上的纸屑,在阴暗的角落里上下翻滚。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被打开,一个护士伸出头大声问道:“来个人去催一下血库里怎么还不把血袋送来,病人左侧助骨折断戳穿肺叶,需要输红细胞5个单位,血浆400毫升。”
半开的手术室只能看到一个小小的角落,置物架上有几只白色的托盘。上面有用过的手术刀止血钳长柄镊子,纱布上面依稀还有几点血渍。贺秋秋脑来不及反应就听到自已说:“我也是o型血,要是来不及的话就输我的吧!我今年十四岁,今年春季运动会上还得了女子八百米的亚军。”
护士上下打量了一下微微好笑道:“小妹妹,献血要十八岁以上,不管你身体再好都不允许。里头是你哥哥吗,别怕。他的症候看着凶险,年轻人恢复起来其实很快的。”
贺秋秋胸口便猛地窒了一下,缓缓升腾起一丝难以描述的阴霾。
什么都不能做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人挣扎在死亡线之上,竟是什么都不能做吗?贺秋秋咬紧牙,只感到心如乱石一般在胸腔震动,她没有意识到自己仓皇的模样像是野地里的无依无靠的孤魂一样,每个经过的人都面带怜惜小心翼翼地说话。
贺秋秋站起身蹲在手术室门口,颤抖着摸着木门冰冷的边缘。
整整十五年的前世今生,她做梦都没有想到两个人会以这般情形相对。在那片碧色苍茫的麦田里,她握着那人略显粗糙的手,看着他一点点地变得冰冷坚硬,就如同路边没有温度的石头。
她扯着嗓子不住地呼喊,直至嗓子眼里干涩难当再也冒不出一个字。那段没有路灯的马路上本就人烟稀少,即便有一两个车子来往也是开得飞快。周里额头上有伤口,开始时乌红的血液突突得往外冒,叠了好几层的手绢都不能止住流逝的速度。
依靠着从前一点浅显的医疗常识,贺秋秋尽量不挪动周里的身体。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夏季初初入夜后的温度还算可以,要不然以周里目前的情形,真的只怕支撑不了多久。他额头上的鲜血渐渐凝固成血痂,车子撞击时产生的灰尘把他整个脸面都变得灰蒙蒙的,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死人。
贺秋秋眼睛一痛,两行泪就淌了出来。像只可怜的雏鸟一样耸着肩膀抱着周里待在路坎之下,不敢放弃不敢挪动,尽生平最大的力气克制自己即将陷入不知名的疯狂。
她时时伸出食指松松地握住青年的手腕,感受着桡动脉轻微的跳动。一边庆幸这人还活着,一边直着身子一瞬不瞬地盯着马路,生怕错过一丝亮光,却屡屡无比失望地看着那些车子呼啸而去。那时她几乎是含着恨意在想,难道这一世的意义就是让我亲眼见证这人的死亡吗?
终于有车子停了下来,有人站在高高的路坎上用手电筒朝下照着,贺秋秋几乎要抑制不住自己的狂喜。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竟独自把周里挪到了光亮处。可是当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将人抬上车时,她才恍然发现昏暗的灯光下周里唇色惨白,整个人都泛着一种不祥的死寂之色。
医院从来都不是让人欢喜的地方,贺秋秋身上的衣服到处沾染了血渍和尘埃。走廊上的窗户大开着,虽然是凉爽的夏夜却觉得有一阵刺骨的寒冷。就像整个人被放在冰冷的河水里,虽然看得见周围的一切却只能颤抖战栗,除了冷是唯一的感受外,早已寻找不到别的任何反应。
原来,失去这人是这般痛苦吗?
怪不得在那一世自己像一个逃兵一样,看着他和别的女人说话就已经伤得不行,飞快地卷起简陋的行礼遁逃在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改了名字改了岁数,像沙漠里的鸵鸟一头栽倒在不知名的地方。
那时候的自己虽然还不明白情与爱,可是潜意识里已经意识到失去这人会让自己面目全非生不如死。也许早就应该明白,整整七年的相处时间,这人已经深入了自己的骨髓。她怕自己抛弃最后一点可怜的自尊,跑到周里面前或是哭闹愤恨,或是摇尾乞怜。所以现在想来,那一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掩耳盗铃而已。
因为害怕失去,所以率先放弃!在强大的命运之神面前,所有的逃避和躲藏都显得那般刻意,所有的悲痛和眼泪都成为懦弱的代名词。贺秋秋照旧面无表情地蹲着,心脏一揪一揪的疼痛,脑子里什么也想不起来。眼眶里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水,最活跃的思绪情感早就变成一团乱麻了。
走廊的墙上挂着一只诺大的石英钟,贺秋秋淡漠地瞥过去一眼才发现让自己感到心灰意冷的这段时间,其实才只有一个短短的一个小时。
有那么一刹那她想要是周里真的死了怎么办?从前自己不是一再地告诉自己,就当那人死了,早已经把那人埋葬在了心底的最深处。也许还是会像那一世一般,找个差不多顺眼的人稀里糊涂地嫁了,大概等个一两年安定后就生子育女,过一种大多数平凡女人会过的日子。只要不想起过往,怎样过不是过呢?
令人不舒服的虚白灯光照射下来,一字排开的几间手术门前稀稀拉拉地站着人。虽然来自不同的地方,这些人的脸上都挂着相同的焦虑惶恐,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期盼和希冀。因为长久的难过和疲累,使得每个人都显得憔悴,贺秋秋在他们的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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