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被利刃刺入身体,寒灾也似乎恍若未觉,面纱下,芙蕾亚的双眼依然紧闭,忽然,这个生物开始了近似于非生物的、无机质的颤抖,可见他的这记偷袭并非全无效果。
这时,泥岩感觉到刚才的法术干扰随着这一下而消失了。
「莫非,真有第二条命?」剑状况不大对,西里尔抽出剑便稍稍往后退,口中以无人可以听见的声音低语着,果然,异变突然生了。
霎时间,气温再一次的往下飙降,无数冰晶自战场周围的地表生长而出,这些冰晶仿佛有生命一般,开始纷纷对着泥岩的队伍唤出寒流,即使这些萨卡兹们已经从刚才的攻势中重整了态势,可这次的攻击方向来自四面八方。
寒灾出手了,它伸出手,在手中凝聚出一道极为危险的亮白色光芒,便向着泥岩飞射而去,这是一个类似于霜冻射线的法术,完全让人避无可避。
「小心,快躲开!」见状,他也只能试着提醒泥岩,可她似乎呆立在原地、恍然未觉。
致命的光束径直往她的面具处飞射而去,也许是想透过这一下直接打穿她的头颅,忽然,这法术被什么东西所挡下,就这样停在半空中的某个点、便再也无法越雷池一步,从漫射出来的光芒中,只见她的身体之前隐约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球形护盾。
这样一想也相当正常,毕竟泥岩除了强大的盾甲与巨锤,她同时也是个极为强大的术士,在丧失了干扰的状况下面对会施展法术的敌人,她是不可能没有准备。
「……我没事,战士们,抓住机会进攻。」泥岩正集中在抵挡这个持续性的攻击,因而动弹不得,环顾周围,几名手持大锤的践行者与萨卡兹刀客急忙围了上去,可无奈的是这生物的身周已然覆上了一层厚重的冰甲。
大锤可以将之锤出裂痕,但只在刹那就会恢复如初,而刀客的刀尖则因为打滑的冰面而难以劈砍进去,只能算是给这层坚冰刮痧。
这时,西里尔的剑尖之上已经亮起了一道并不明显的白光,既然刚刚证明了穿刺伤确实可以伤到它,那自然就要趁胜追击,他的意识再度进入了某种状态。
只见他的手臂、手腕正以极其细微的抖动来调整着刺入的角度,确保与刺入点的冰面呈现完美的9o度夹角,瞬间,他的身体往前突刺,这白光竟化作如流星般的白芒,一时之间,这成了战场上最大的光源。
但没用,整个剑身因为厚重的冰甲而弓了起来,虽然本身较为柔软的剑身并未因此而损坏,可也代表着这次进攻尝试彻底作了无用功。
也许是寒灾清楚这进攻的威胁性,它将射线从泥岩的身上移了开来,直直往西里尔身上扫去,好在,他最终接上了一个翻滚才勘勘躲过。
他开始与寒灾进行游斗,但光束般的攻击来得又猛又快,他在经过几次闪躲之后便被逼到一处冰晶周围,晶柱中的寒气不免让他的身型一滞,即使他拼力闪躲,想来应该也会被扫中。
嗯?躲开了?
他忽然现,这生物的度慢了下来,似乎有什么正在干扰……直到他看到了泥岩,这时她看起来像是体力不支似的蹲了下来,手中的巨锤柄被插入地面,奇怪的是,锤上绑着的红色丝带无风自动。
地面开始龟裂开来,仿佛以泥岩身周十数米的空间的重力都变得极为沉重,这一效应涵盖了寒灾的躯体,使它的度被大大降低,这也顺带救了西里尔一回。
而他知道,这只是她攻势之前的前兆罢了,大约十秒之后,仿佛压力锅爆炸一般,自她的身体为圆心炸出大量的蒸气,让寒灾的射线受到干扰而彻底中断,之后她就如神话中的泰坦巨人一般抡着大锤向前进攻。
但没有怒吼,也许是因为她知道要将所有力气用在战斗之中。
瞬间这些锤击失去了任何章法,但却又使人避无可避,仿佛打桩机一般的频率加上度极快、甚至散出了音爆的锤头,这些暴力的攻击如同霰弹枪近身射一般打在寒灾的躯体之上,这让这怪物不免开始痛呼。
外层的冰甲彻底破裂了,露出了柔软的内里,这时白芒再次出现,如闪电般刺入了怪物的心脏部位,瞬间又抽身一退。
怪物再次颤抖了起来,但这一次,它没能再度起来,怪物的身躯就这样瘫软在冻成颗粒状的土壤之上……方才长出的冰晶在此刻全数爆裂。
「我……泥岩,是你吗?」泥岩的锤击正打算持续,但却因为这熟悉的声音而瞬间定格,两人都看到了,即使身躯已经被锤成了一滩烂泥状的血肉,但那怪物被她刻意回避的勃颈之上、芙蕾亚的脸有了动静,只见她的双眼勉力的睁开。
同一时间,温热的泪水从她眼眶之中流出,却又在数秒之内结为冰珠、落向大地。
「我失败了……我还是、没能改变什么,我还是——变成了『寒灾』。」这声音中充满了绝望,因为虚弱,每一个字节都无比用力,好似每个字都是在抽干她所剩无几的生命一般,泥岩蹲下了身体,仿佛想要说些什么,可言语仿佛卡在了喉咙之中。
「泥岩…………拜托了,救救西蒙娜,别让她走上与我相同的命运。」泥岩点了点头,而西里尔与大批佣兵则站在一旁看着这两…,不,其中一个已不是人了,但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最后,我需要妳帮我一把,送我解脱吧,我不想以怪物的身分活着,如果我不死,我的意识早晚会再度陷入沉睡,然后『寒灾』就会苏醒,求求妳了。」她此时的话音已不如先前那般微弱,她身体下布片般的躯体开始蠕动,仿佛雪原已经开始治愈这怪物的躯体,显然,要不了多久那怪物就会重新恢复。
「我不行——我,我真的不行。」这是泥岩整场战斗中的第一次开口,声线依然沙哑,可遮不住的是颤抖的、难以言喻的悲伤,她磨练法术、穿上重甲、历经风霜走出卡兹戴尔,是为了守护同伴而非手刃同伴。
作为队长,她可以容许舍弃,但她要求的事情已经远远过她的底线。
忽然,一把骨质的利刃直接刺入了芙蕾亚的下巴之中、看上去是由下往上捅,刀刃直入大脑之中,原来竟是一旁的西里尔出手了。
「谢谢……」转瞬之间,她的生机就此断绝,只来得及说出最后一句道谢。
下一瞬间,西里尔感觉胸口有一股巨力袭来,下一刹那,自己的身体便飞到了几米开外,原来是泥岩因为猝不及防的愤怒,而全力向他挥出了一记重拳。
「啊!对不起,我不是要……」很明显,泥岩顿时也对此手足无措,虽然他做的事情是对的,但她情感上无法接受。
他恍若未觉的站起了身,这对他的身体素质而言这并不算什么,他再一次的走到泥岩面前,重新蹲伏下来,眉眼中没有对泥岩的生气与愤怒,只有对死者的平静与专注。
「dispostiaorireperportare1apapace(愿死亡带给你平静,安息吧。)」他念诵着记忆中的某段话,并闭上了芙蕾亚的双眼,即使其他人听不懂这种听起来古老的语言,却依然对此有种无声的敬意,这敬意包含了泥岩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