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玄锦感觉身体内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仿佛灵魂被活生生地撕裂成两半。
那剧烈的痛楚,犹如万箭穿心,让他甚至无暇再去询问‘他’所言何意。
他感觉自己仿佛要被从‘他’的身体中抽离出来,却又好似有一股神秘的力量硬生生将他拉住,死活不让他脱离。
“啊啊啊——”这种灵魂被撕裂的疼痛,简直非人所能忍受。
那种不是肉体上的痛处,而是来自于灵魂的割裂,让他更是痛不欲生,到底是有多么强悍的力量,居然能撕扯一个人的灵魂。
“诶”,他的耳边不知传来谁的一声叹息,那叹息声轻飘飘的,仿佛一阵轻风,不知是在叹息他的遭遇,还是在叹息这世间的无常。
然而这些,他如今也全然无法顾及。
因为剧烈的疼痛,让他不自觉的闭上眼睛,脑中闪过无数的画面片段,如同走马灯一般。
而,这些都是他的记忆,有欢喜的,有悲痛的,也有他早已遗忘的。
紧跟着那些画面盛放的,还有声音,那些原本只存在于他记忆中的对话,却再度在他耳边浮现,喋喋不休。
“小五,你进了仙门之后,难道就一点不想父皇母后,还有你的哥哥姐姐们么。”
女人的声音凄厉哀怨,似是在控诉他的狠心,又似心疼他。
他听出了这道声音,这是他的母后,南梁皇后,那个世间至高无上的女人,却那般低三下四的恳求着他,只是希望他能留下来。
这是他上次回家之后,临走之前对他说的话。
紧接着另一道男声响起,“五弟,那仙门就真的如此万般好,叫你去了一趟,就再也不愿意回家了。”
是他三哥,可是他印象中的三哥好像从来没有这样说话过。
他想看清画面的内容,却没法看清,紧接着又一道轻蔑调侃的对话,没入他耳中。
“南梁不就是那个不到两百年就被灭了国的小国么,要我说那萧氏就没有一个死有余辜的,都是罪有应得,谁让他们先祖灭了羌国呢,羌国可是受神明庇佑的国度。”
“你是不知道,那萧箬下场有多凄惨,头颅被砍下来挂在城门口,三天三夜,最后被一条野狗啃食,还好他老婆死的早,不然,还不知道要受多大的罪。”
甲说起这件事情来,就仿佛在说一个与他毫无关联的故事,哪怕这个故事是真实的,也不过才隔了一年。
“是啊,但我听说萧箬的几个孩子下场都挺凄惨的。”乙的声音带着几分惋惜,也不知他惋惜的又是谁。
“可不是么,他两个儿子,一个被大火烧死,一个万箭穿心,全都不得好死。”甲说完低笑一声,全然不觉得谈论他人生死有什么不对,
“诶,我怎么听说这萧箬还有两女,一子,这另外三个又如何?”乙又问道。
“说起这个,我就得抱一句不平。萧箬那两个女儿本都嫁人人妇,因为这档的事,这两人死就罢了,还将婆家拉下水,要我说娶了萧氏女儿为妻的,都是倒了八辈子霉。”甲语气中有几分愤愤不平。
“这就是报应呐。”乙长叹一口气。
他们谈论的,尽是他的父母与手足。
玄锦手指捏紧,时至今日,哪怕再度听到这番对话,他心中的杀意仍如决堤的洪水,难以遏制。
他的父亲虽非明君,但坐在那个位置上,也算勤勤恳恳,如爱民如子,可南梁覆灭还不到一年,这些人竟然出言不逊,对其调侃有加,全然忘却了曾经在他父皇的统治下,南梁是何等的繁荣昌盛。
“诶,你刚才说的是他两个女儿,那他还有一子呢,那位又是何种结局?”乙的声音再度传来,似乎是因为甲说的只有两女,却未提及剩下的一子。
听到此问,他的心口没来由地“咯噔”一下,如遭雷击。紧接着,另一人的回答传入耳中。
“诶呦,那位啊,不提也罢。他命大没死成,也多亏他自幼拜入仙门,南梁覆灭时,他恰巧不在,才逃过一劫。”
“可他活着不如死了,一个臭名昭着、修为尽废的人,天云宗没将他逐出师门,已算仁至义尽了。”
“要我说,这种人还不如和他的萧氏族人一同赴死呢,简直脏了天云宗的门楣。”
刹那间,他仿佛又变回了从前的自己,如行尸走肉般,听着那些人在他背后戳脊梁骨,却无能为力。
其实这样的话,他听过很多,特别是在他修为被废之后,总会有人在他耳边说起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