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询问“可否等陛下从扶桑苑回苍梧台再觐见御苑危险,你一个女子,极为不便。”
朱晏亭嘴唇一抿,因为情急,连眼眶亦泛着红。
刘壁派出的斥候已打听到李弈前来琅琊,拜见过大将军之后,就不知所踪,并未回转。
李延照一客居琅琊之身,莫名敬献驯马的勇士,很不寻常。
上次他曾见过李弈眨眼之间制服双马,赞叹过他的勇力。
如此来,这个勇士十有八九便是李弈。
朱晏亭和皇帝在乘舆上有过短暂交锋,知其性情莫辨,极难揣测,万不敢冒须臾之险若他见了李弈,盛怒之下,下了旨意。
之后再有翻天覆地之能,恐也无计可施。
咫尺之间蕴风云骤变,亟需止祸于未然
王后见她神情大变,似有万般艰难在口难启,她轻轻咬牙,沉吟片刻,果决道“交给我来安排。”
王后的辎车很快从迎晖阁驶出,车辙滚滚,朝扶桑苑行去。
迎晖阁离扶桑苑并不远,行出没有多久,便能见随风飞扬的日月升龙旗。
朱晏亭耳边听闻车轮之响,心中也咚咚跳个不住。王后的手握着她,觉她掌心冰凉,一片粘腻,轻抚她背,道“莫怕,好孩子,舅母在呢。”
朱晏亭自长公主走后,遍尝世态凉薄。
临淄王后和母亲并非甚么身后交情。
此番前来求她,本没报太大的希望,原想着若不行,再去寻别的门路。却不料她非但无半字推脱,慷慨施援如此,低头着她握自己的手,又她。
王后年事略高,眼尾微褶,一双月牙眼,恬静温厚。
朱晏亭反握住她的手,低低道“多谢舅母肯慷慨解我之难,今日若好,来日必当厚报,若不好,绝不会丝毫牵连舅母。”
王后拿起手巾,给她一根一根手指的擦掉掌中的汗,重重一握。
“有甚么不好,你的出身,你的模样,只有好的。”
说话之间,辎车停了下来。
王后使人递符求见,携朱晏亭等在了扶桑苑外。
凡天子御驾所在,唯有极外围的地方才用武卒、郡卒巡逻守备,御前都是羽林郎护卫,羽林郎已于扶桑苑就岗哨,刀戟卫门,守备森严,就连临淄王的王后也只能等候通传。
这日风清云散,日光正盛,春阳虽暖,立不到片刻,额上也密密起汗。
等了半晌,终于到内监小跑而来,双手捧符,恭恭敬敬的递回来“王后,请。”
王后携朱晏亭入扶桑苑,园囿花木扶疏,亭台错过,兼备皇家园囿之威严,暗合齐鲁风情之绮丽。
此刻苑中正在狩猎,天子还未下场,只有些出生高门、得宠的羽林郎和几位王世子在场地里驱赶,挥喝呼喊,振振羽翅,呦呦鹿鸣,马嘶风吼,野趣横生。
碧草茵茵上起一高台,台上明黄幡帷,远视之,数贵胄戎装,簇拥一青年男子。
便是几位诸侯王和皇帝齐凌。
再他们目光所向,朱晏亭一颗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马场中长身而立的,赫然正是旧日不见的李弈,他身不着甲胄,只一袭青衣布袍,踏皂靴,迎风袍袖蹁跹,正在推拒内监递过来的皮鞭和络头。
他扬声道“陛下,末将听闻,西极之处,野有白云下降,化为天马,此野性无羁之物,不通圣明教化,倘若强行以络笼之,以鞭策之,恐适得其反,难收驯服之效。”
朱晏亭视线从他身上移开,扫了皇帝一眼。
李弈与天子,一在马场之中,一在高台之上,相去十来丈,不知皇帝清他的容貌没有。
齐凌的声音含着笑“此言甚得朕心,依你,当如何驯服它”
李弈拱手揖礼,道“末将请不用鞭、羁,仅以八尺之躯往,愿以我身服之,为天下昭明,西极有天马,而陛下有勇士”
一句话,说得扶桑苑诸王侧目,乌孙国的使者都不由得将目光聚在这个年轻将军的身上。
此乃壮言,当着乌孙使者的面,极给皇帝长脸
说出这样话的勇士是何气概,统领他的君主又是何等气概
齐凌慨然而笑,转头对李延照道“你献的这个人,有点意思。”
李延照深知圣心,唇角也不免带了笑意,假意斥道“你是武将,不是谋臣,有这耍嘴皮子的功夫,还不速速拿出本事来,驯服这马,献给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