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眼神阴郁,眼底并没有信任可言:“既然知道我是锦衣卫,为何一开始不说,非要等到被我现,才说实话。”
“我若说了,大人会信吗?”简轻语眼底闪过一丝嘲讽,平静的假象摇摇欲坠,“我与大人,从来都不是可以相互坦白的关系。”
说罢,她对着陆远跪了下去,对着他郑重一叩。
陆远眼眸猛地暗下来,右手下意识想要搀扶她,却在动了一下后又强行收了回来。
简轻语磕完头,神色淡淡地看向他:“我知道大人恨我当初骗您,可赎身的银票、救命的恩情,我自认已经还了,同样的欺骗和欺辱也都加倍受了,如今再纠缠下去,只会对大人不好,求大人放过我、也放过自己。”
兜兜转转,如昨日重现,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陆远定定地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嘲弄,也不知是对谁:“你还得清吗?”她将他们之间的关系,定义为银票恩情、欺辱欺骗,可是他给的,又何止这些。
简轻语闻言默默掐紧了手心,许久之后平静开口:“那大人还想要什么,我如今一无所有,只剩下这一条命,不如也还给大人好了。”
陆远微微一怔,表情猛然阴沉:“你威胁我?你拿你自己的命威胁我?”
“轻语不敢,轻语只是想跟大人……断个干净。”简轻语觉得自己肯定疯魔了,否则怎么敢直接对他提要求。
陆远攥住她的手腕,死死盯着她因疼痛蹙起的眉眼:“你若敢死,我就让宁昌侯府所有人都陪葬!”
简轻语以前最怕他这样威胁,可今日一听竟只觉得好笑,扬了扬唇角后垂下眼眸:“那时我已经死了,也顾不上这些了,他们若性命不保,只能说是他们命不好。”
陆远阴鸷地看着她,攥着她的手愈用力,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松开了她,面无表情地从床上离开:“简轻语,你真当我非你不可?”
简轻语不语。
陆远气得呼吸灼热,胸膛都有些许颤意,面上却没有显露半分:“本官是锦衣卫指挥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从未有人敢如此践踏本官……我再问你一次,当真要断?”
想转身就走,可还是折损了自尊,忍不住再问一次。
“多谢大人。”简轻语只一句话。
“好,好,简轻语你记着,本官不会再来找你,你也最好不要再求到本官头上!”陆远笑了,眼眸漆黑一片,盯着她看了许久之后甩袖离开,砰地将门关出一声巨响。
当寝房再次恢复安静,简轻语无力地倒在床上,将自己蜷成小小一团,许久之后呼出一口浊气。
这一次应该是真的结束了。
刚下过一场大雨,夜间的行宫果然降温了,简轻语缩在厚实的被褥中,睁着眼睛不知不觉到天亮,最后抵不过困意沉沉睡去。
再醒来已是晌午,寝房门窗紧闭,只有她一个人。简轻语了许久的呆,才披一件衣裳出门。
雨后的空气清新怡人,开门的瞬间争先恐后地涌入,简轻语先是觉得一冷,接着便心旷神怡。正在院中纳鞋底的英儿看到她,立刻笑着跑来,只是看清她唇角的伤口时才一愣:“大小姐的嘴怎么了?”
“嗯?”简轻语不明所以地抬手摸了一下,唇角顿时传来一阵疼痛,勾起了她关于昨夜不太好的回忆。
她抿了抿唇,还未想好如何解释,就听到英儿叹息一声:“您是不小心磕到了吧?也太不小心了些,九爷也是,知道您粗心,也不仔细照顾……”
“日后不要唤他九爷了,”简轻语打断,抬眸与她对视后,露出一个笑容,“英儿,我自由了。”
英儿愣了半天,才明白她说的自由是什么,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却还是忍不住跟着笑:“真的吗?奴婢能跟着您回漠北了?”
“嗯,待回侯府之后,将衣冠冢立了,我就带你走。”简轻语眉眼弯弯,对自由的渴望暂时压下了莫名其妙的惆怅。
因为唇角的伤,她接连两日都没有出门,直到被简慢声拉着去泡汤泉。
“……你就不能自己去吗?”简轻语嘴角的伤还没好,只能用面纱遮挡。
简慢声斜了她一眼:“你当我想同你一起?若非父亲坚持让我带你出门走走,我又怎会过来。”
一听是宁昌侯吩咐的,简轻语顿时安分了,老老实实地跟在简慢声身旁。她闷在房中许久,乍一出来看看红墙青瓦,心情顿时舒畅,只可惜好心情没有维持太久,便遇上了周家兄妹。
周家兄妹看到她们也是一愣,周音儿顿时表情一阴,板着脸不说话了,倒是周励文含笑上前:“二位是去汤泉?”
“周公子也是吗?”简慢声唇角扬起恰到好处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