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马几步迎了上去,挽住了宫嬷嬷的胳膊。
下意识地便想要“质问”芳菲庭里头的离奇布置,不过,话到了嘴边,料想这老嬷嬷嘴里定是一大篇长篇大论在等着她了,忽觉得连讨伐的乐趣都没了。
一时撇了下嘴。
宫嬷嬷目光越过安阳脸上那一抹怏怏兴致,权当作没看见,只探出手在安阳手背上试了试温度,方偏头看着安阳缓缓开口道:“夜已深,郡主该回了。”
又道:“勿要让郡爷久等。”
见安阳嘴角扬起,还要再撇,宫嬷嬷又道:“行了,当年不曾回门,今日便当作回门宴了。”
说着,看了紫黛一眼。
紫黛立马上前劝阻道:“郡主,该回了,夜已深,裙上都该染露了。”
重新回到芳菲庭时,顾青山不在屋内,绿云说那位去了书房。
安阳便在几位侍女的侍奉下沐浴洗漱,刚刚退下衣衫时,对方回了屋。
安阳的芳菲庭院落偌大,正房更是宽敞无比,浴房设在屋内最东侧,靠近床榻的地方,与外界用暖屏作隔,屏风比人略高,长近一丈,用彩绣所绘,上提字插画,配以精美器皿,镶嵌象牙珐琅,攥金漆彩绘,灿如锦绣,古色古香,美轮美奂。
屋子里已点了宫灯。
虽遮掩严实,可在灯光的照射下,屏风内的迤逦身影投射在了彩屏上,一颦一簇,窈窕有致,清晰可见。
步子似微微一顿,而后顾青山握着兵书,若无其事入内,在临窗的贵妃榻上落座,静候。
安阳沐浴向来细致,以花瓣泡澡,用精油按摩,再卸去面上脂粉,浆洗三千青丝绞干后,已用去了大半个时辰。
回到梳妆台后,又再次净面,涂抹膏脂,抹去再次净面,侍弄十指,最后睡前饮花茶净齿后,又去了半个时辰。
此时,宫灯已开始断断续续闪烁,似明似灭。
夜已渐深。
在外头静候了一个时辰的顾青山耐心已全无,见安阳还在梳妆台前涂涂抹抹,不见消停,只冷不丁将手中的兵书朝着贵妃榻上的小几上一放,直径从贵妃榻上起了身了。
这番动静瞬间引得屋内几人侧耳。
安阳从铜镜中撇了一眼,没有吭声。
紫黛冲安阳挤了下眼。
良久,安阳终于这才悠悠开口,却是冲着紫黛道:“紫黛,伺候大人洗漱。”
紫黛似愣了一下,没曾想竟引火上身,半晌,只得硬着头皮过去,恭恭敬敬道:“大人,请。”
顾青山背着手,表情冷漠道:“下去罢。”
紫黛看了安阳一眼,立马称是退下,临走前,还朝着安阳身旁的蕉月、绿云摆了摆手,示意一并退下。
不想,原本默默坐在梳妆台前的安阳这时,竟又鬼使神差的冲着铜镜里头没头没尾的补充了一句:“既不满意,那便让满意的人过来伺候罢。”
安阳轻飘笑意说着:“紫黛,将今儿个从安伯侯府带回来的那位姑娘请来,伺候大人洗漱沐浴。”
说这话时,安阳嘴角微微上扬,脸上笑意真切,端得一副深明大义。
然而紫黛飞快看了对面之人一眼,下意识地将脖子一缩,只支支吾吾道:“大人、郡主还是……还是早些安歇罢。”
说罢,竟不顾安阳吩咐,脚底抹油,一溜烟退了下来。
蕉月、绿云见状,亦是对视一眼,随即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开溜。
铜镜里,青色衣袍立定片刻,而后一闪而过。
朝着屏风内踏了去。
安阳见状,嘴角嗤了下。
一番好意被辜负,她还能怎么着?
哎,要怪只能怪这世间不识好人心之人太多,太多了。
自顾自打理完,又往唇上抹上膏脂,将三千青丝从胸前拨到身后,一身白色薄袍的安阳缓缓起了身,自顾自的朝着反方向,上榻,掀被,睡去。
外头水声潺潺,很快趋于平静。
安阳抓紧喜被,正要盖上头顶,这时,寂静的夜空里忽而传来一声:“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