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以为的雍容华贵不同,皇后形容枯槁,似乎半身已入黄土,即便是再好的胭脂水粉也遮掩不住她一身的沉沉暮霭枯死之气。
虽说皇帝年事已高,老态尽显,可皇后小重氏分明比皇帝年纪小得多,但却是比皇帝更老态龙钟。若是两人站在一处,只怕说皇后是皇帝的母亲也有人信。
虞归晏怕被出端倪,不过一晃便垂了眉目,可心中的震惊却挥之不去,皇后竟是病到这般地步,难怪她与闻清潇的大婚上也未曾见她。
两人行了礼起了身,高座上的皇后却是久久未曾出声,太子妃似乎司空见惯,想也不想地走到了皇后身边“母后,齐王世子妃进宫谢恩,父皇命儿媳引世子妃来见您。”
皇后似乎没听清,倾身向太子妃凑去“你说谁”
太子妃端庄地笑着,重复了一遍“父皇吩咐儿媳引齐王世子妃来拜见您。”
“齐王妃”皇后忽地起了身,“齐王妃不是死了吗”
她绕下高台便往虞归晏走去。侍奉在侧的乳娘见着这般景象,忽地变了脸色,疾步跟了上去。太子妃显然也没料到皇后会有这般大的反应,她竟被她掀翻在地。不过太子妃的错愕也只在一瞬间,跌倒后便立即起了身,疾步下了高台。
虞归晏本是低垂着眉目,闻得皇后说齐王妃死了,讶异异常,毕竟是一国皇后,怎地这般嘴无避忌。可不等她多想,便已被皇后抓住了手腕。
“齐王妃”皇后细细端详着虞归晏,眼中似有千百种情绪交织,喃喃道,“不像啊。”
皇后陡然凑近,饶是谁都会被吓一跳,虞归晏也不例外,她下意识地便要后退,可手腕被皇后抓住。似病弱的皇后抓住她的力道竟是奇大,似乎要捏碎她的骨骼般,她又不敢卸了皇后的力道,只得道“娘娘,臣妇是齐王世子妃,齐王妃是臣妇的母妃。”
乳娘也赶了过来,不着痕迹地安抚着皇后“娘娘,齐王妃已经仙逝好些年头了,您怎地又忘了这位是齐王世子妃。”
走过来的太子妃随即扶住了皇后的左手,柔声道“是啊母后,这是齐王世子妃,是齐王世子前些时日才迎进门的世子妃,非是齐王妃。”
“齐王世子妃”皇后似乎有些不解,可好在没再握得那般紧,只是目光却还是紧紧绞在虞归晏身上。忽而,她道,“她不是齐王妃,齐王妃去哪了”
虞归晏正想开口,皇后却是忽然又掀开了三人,往内殿跑去“齐王妃去哪了”
太子妃顾不得其他,赶紧追了上去。皇后的乳娘柳氏也旋即便要追上去,可方才一动,却又想起了殿中的虞归晏,止了步伐,福了福身子,声音苍凉地道“娘娘与齐王妃是闺中旧识,病了的这些年,认不清人时总是伤人也伤己。”
皇后和齐王妃是旧识虞归晏想起方才皇后异常的反应,心里觉得古怪,可又想不出古怪在何处。
柳氏却是已敛了情绪,镇定如常“娘娘恐怕没法再见世子妃了,老奴送世子妃出去吧。”
同光殿。惠信帝称自己累了后,恰巧太子便同闻清潇一道出了同光殿。
太子甫一出殿,便同闻清潇笑道“林含光一案,便有劳世子了。到时,本宫定重重有赏”
若同时能让老四折了林家这羽翼,那是再好不过。
闻清潇拱手作揖回道“为陛下分忧是微臣之责,如何受得起殿下赏赐。”
吃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太子虽心有不虞,可到底没表现出来,正想开口再说,贤王却是远远走了来“皇兄,世子。”
那厢,柳氏送虞归晏到了内宫城外的马车旁。虞归晏见着闻清潇还未来,送走柳氏后,便在知香的掺扶下准备上马车等候,身后却是忽地响起一道熟悉到令人憎恶的声音“安乐。”
她佯装没听见,不作停顿地便要登上马车,身后,顾玄镜的声音却是又传来了“安乐,我只是有些话想同你说清楚而已,你不必避我如蛇蝎。”
他竟然敢叫她安乐虞归晏猛地便要侧首,可微一动作,便发觉知香与一众护卫并未任何异样神情。她也便明白了过来,顾玄镜这句话唯有她能听得见。如是一懂,她瞬间收回了视线,上马车。
她同他之间,该说的,早已说完了。
“你不下来,我便当众说,纵是有人不信,可信的那些人呢你也不想闻清潇被人用异样的眼光待吧只要你下来,我便为赏春宴上那日的事情道歉,也算是挽回你与闻清潇的名声。”
虞归晏身体陡然一僵,搭在知香手背上的手也猛然收紧。
他怎么敢
知香察觉到了虞归晏的异常,询问道“世子妃怎么了”
虞归晏到底是顿了步伐“无事。”她遮住眼底冷意,声线中的寒凉却遮掩不住,“想来马车上有些闷,我先在外面歇歇。”
顾玄镜既然说的出,她相信他定然是敢的。她可以不顾自己的名声,毕竟她也没甚名声可言了,可她不能不顾闻清潇的名声。赏春宴上,她与顾玄镜的事情已经让闻清潇饱受众人议论,若今日顾玄镜真敢当众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