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水动作一滞,这种情况下不知该说些什么,温荇清这会反倒成为了最犹豫的那个,心里有些郁闷,连带声音也是,最后还是开口,“挺好,冯清看起来是个不错的姑娘。”
违心说了句挺好,温荇清随后避开时瑜目光。
外人眼里早看出那姑娘对他有意思,时瑜却迟钝于这种信号,正年轻,风华正茂,这个年纪也正是招姑娘喜欢的时候。
但自己在不高兴什么呢,时瑜本来就不属于他的所有物,这一点本该就清醒才对。
“可我没答应。”
温荇清怔愣着看向他那双眼睛,哪有人说话这么大喘气,一句开头一句结尾,好似股市涨跌般让人心情起伏。
“我只当作她和时向阳一样的妹妹。”
看他辩解的模样,就好像害怕自己会误会一般,温荇清突然想发笑但还是极力忍住,问然后呢。
“冯清哭着走的。”时瑜看着他如实陈述,眼睫随说话动作忽闪,“我其实对这些并没有什么经验,给她发消息道歉也一直没回,只是觉得……”说到这欲言又止。
是觉得不该让那女孩因为自己伤心吧,还是一如既往只替别人着想,任何人任何事都小心翼翼。
他觉得时瑜说自己经验乏善可陈,确实没在撒谎,但自己也并非是经验丰富,感觉更像是长辈在帮助小孩解决青春期困惑。
“女孩的心思都很细腻,你也要给人家时间缓和。”温荇清十足耐心,不知道怎么解释就给他打了个比方,“假如你对我表白,我却说不喜欢你,你会有什么感觉?”
时瑜盯着人看了半晌,试探地说,“会很失落吧,可能……也很难面对你。”
“如果我说,我也同样喜欢你呢?”
醇厚的声音穿过耳膜,让时瑜心突跳了一下,抓在背包肩带上的手指微微拢紧,心想可能是问题一环节,刚想要回答,却听见温荇清再度开口。
“冯清在鼓足勇气给你表白之前,应该就已经考虑过两种可能,但人总会倾向于相信好的结果,当事与愿违,期望多大失望就多大。”
温荇清放缓语气,轻声安慰,用手轻拍了下时瑜后背,将人从胡思乱想中唤回,“人的情绪都只是暂时的,你不喜欢所以拒绝并没有错,或许等冯清自己明白过来之后,还是会变得和从前一样。”
“嗯。”
温顺点了点头,时瑜紧握着手中水瓶,恍惚间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湛蓝干净,像是海水将要倾覆下来一样。
并不只是因为冯清纠结,还有一些其他的,不可告人的心思存在。他想知道温荇清听到后会如何反应,等明白过来这是种试探,又觉得很可笑。
刚刚那个问题,想回答,当然高兴。只是没来及说出口。
进入灵隐寺还需绕过飞来峰,倒也不是处高耸入云的峰,不过一会就能攀上端顶,顶处立着块石碑,上刻飞来峰几个字样。峭壁岩洞中置着几百尊神佛造像,不同朝代的汇聚,工匠的一击一凿都显得弥足珍贵,确是别有洞天。
入口处各领了三支结缘香,供奉的殿堂外都置着香炉可供人插香敬拜,青烟缭绕,如云似雾环绕在林木和建筑之间,法幢高树,经千百年之久后仍是香火鼎盛。
寺庙里都是同样的供奉,灵隐寺殿堂更显得雄巍,从天王殿至华严,两侧又附以其他楼阁,偌大灵隐寺单是这一时半会根本逛不完。
“全都拜一遍,还是只求你想求的?”
“就挑处吧。”时瑜应完声远远看向殿内,心说确实不能再多加逗留,现在估摸十二点都已经过了,“你呢?想要求哪个?”
“我?”温荇清确实没什么想要求的,便说,“求哪个都是好事,跟着你就好。”
时瑜低头看了眼他二人手中剩余的香条,足够烧上一两回了,其实来前心里就已经想好了去处。东方净琉璃世界药师佛,能使众生脱离病苦,消解病痛,消灾延寿。温荇清也欣然应允。
燃香前还特意叮嘱了时瑜一些注意事项,现学的功夫也算没白费。
左手持香,用右手轻轻煽灭余火,等火自然熄灭,面朝神像,双手举香与额头齐平,拜神明与四方,躬身行礼再用左手敬上。双腿直立在蒲团上跪拜,臀部置于足跟最后再行俯身。
做完这一系列礼数便可双手合十进行许愿,既然已经拜了许个愿也无妨,温荇清心中默念家门来处,又许家人身体康健,再度睁开眼时下意识瞟了眼身旁跟做的人儿。
大概想要说予神明听的话有很多,时瑜仍持叩首姿势,额头抵在蒲团边缘,双目紧阖。
夏天衣物浅薄,躬身弯腰就已足够将后背起伏错落淋漓呈现。
时瑜是偏瘦那一挂的,从领口处显露出白皙的脖颈,骨头轮廓都能瞧见得一清二楚。
不该有非分之想,神像面前断不可有什么其他心思,温荇清却没舍得将目光收回。
定位
虔诚的信徒莫过如此,时瑜每一礼都行得恭恭敬敬,俄尔才将身直起,双手合十再行许愿。
温荇清也没着急起身,继续侧过些头去看时瑜诚恳跪拜的模样,并不是故意去看,像是一种不可名状的被吸引,视线不自觉地被牵引住。
看到时瑜鼻尖抵在合十的掌缝处,浓密睫毛簌簌,神色悲恸似在隐忍情绪,庋藏高束好不让人瞧见。
有些事情其实不必过问的才好,人人心中都有一片被遮挡的隐秘,深埋的不愿提及,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寄托于精神,企图求得一种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