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姐,西北调兵不断,恐怕是要重兵打延an了。”李宁玉自然知道顾晓梦的忧心,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前线的工作便交由前线完成。相信组织也相信党,我们做好后方工作就是对战局最大的帮助。"话是这么说,可延an毕竟是组织的根据地,是信仰的发源地,延an之于组织就像长安之于大唐。现在兵力差距如此之大,顾晓梦不能不忧心。直到李宁玉累极了去小憩,顾晓梦仍是眉头紧锁着破译密电。埋头破译久了,顾晓梦只觉得脖子酸痛得紧,放下手中的笔,活动着脖子。余光捕捉到了旁边正在浅眠的人,平稳轻浅的呼吸声在顾晓梦耳中仿佛放大了一千倍,与雨声共谱了一首协奏曲。只见一缕碎发落了下来,顾晓梦鬼使神差地起了身,走上前去为那人撩去那缕碎发。顾晓梦就那么蹲在那,脑海中思绪万千,喉头微动。少顷,她缓缓向前,在小憩的人唇角落下虔诚的一吻,一触即分。像初春顾晓梦心里想着什么,李宁玉全都知道,可她不敢回应。她自诩是个胆大的人,偏偏在这件事上做了胆小鬼。她了解自己,清楚自己的天赋与才华,也同样清楚她不懂爱情。第-任丈夫因信念不同而分开,最后死于车祸。第二任丈夫带着自己入党、了解信仰,那时他们是战友亦是伴侣,一起为同一个光明信念奋斗着,她便觉得这就是爱情了。可伴随着第二任丈夫被暗杀,自己悲伤过度流产,她突然又觉得她不懂了。她所谓的爱情观在战火飘摇的年代里破个粉碎。她可以解最复杂的数学题,编最真实的谎话,画最逼真的素描。她可以用以上一切才能去躲避、去敷衍甚至去假情假意地回应顾晓梦时而不理智的举措。可她做不到。她可以机关算尽用自己的死亡拉龙川肥原下水,可她怎么也做不到把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安在顾晓梦身上。就如她所说——"顾上尉,可不要得寸进尺"。因为她从那时候起就无法拒绝顾晓梦的请求了。纵容她对自己撒娇要改衣服,纵容她在桌上跳舞,纵容她抱着自己睡觉。她怕顾晓梦就算得寸进尺,她也无法拒绝。所以,这是什么?李宁玉想不明白问题,可时间不会等她们。她们仍保持着不算远也不算近的距离,时而拥抱亲昵,相拥入眠,用这种微妙的相处方式迎接了1947年的夏天。顾晓梦今天要去送一单茶叶,还是一样顺便去确认重要人物的近况。李宁玉则如以前一样坐在玉壶春的雅间等她。李宁玉喜欢将一-切掌握在自己手里,洞悉-切事态发展和变化,然后做出最合理的反应。但当她一下午都没有等来该来的人时,那种事态发展脱离预期的感觉让她不太好受。她不能光明正大的找顾晓梦,只能先回家,用秘密电台联系上级,如果真的失踪,需要组织再做决断。不对,家里有人。淡淡的血腥味飘进李宁玉的鼻腔,她拿着手枪,先是将一楼查了个遍,除了血迹没看见任何人影后,便又轻声上了二楼。上了二楼后,地板上的血迹和更加浓郁的血腥味让她微微皱眉。-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顾晓梦出事了。循着血腥味推开盥洗室门的那一刹那,她只觉得自己仿佛沉入数九寒冬的湖水里,浑身发冷并且快要窒息。她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自己的直觉。顾晓梦瘫坐在地上,左手臂缠了几圈绷带,地上还有大滩血迹。医药箱大开着,酒精瓶的盖子也没有关上,棉签和剩余的绷带都散乱在一旁。"晓梦!"李宁玉放下枪,跑到顾晓梦旁边检查各项生命体征。当她止不住颤抖的手探到微弱的鼻息时,才渐渐能正常呼吸。她很久没有这么害怕过了,拨着电话的手都在抖,却小心翼翼地不敢拨错任何一个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