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
时间来到了九二年的年底,费远航的手臂已经完全恢复了,费校长特地带着儿子、拎着礼物到邱家,感谢邱冀邺妙手回春,贺曼姝笑着捏捏费远航的手臂,“好利索了?”
“好利索了,多亏了邱叔,不用开刀,还开了中药,我才好得这么快,又没有任何后遗症。”
“嗐,你是因为我家老二结婚,才间接受伤的,你妈心疼坏了吧,我都跟着心疼!你邱叔做的就是救死扶伤的工作,给你治疗是应该的,你痊愈了,比什么都强。”
费校长一肚子话,看到邱冀邺耷拉着脸,就没敢说,全咽回去了。
看到邱鹿鸣端着茶水过来,就对贺曼姝说,“其实,让鹿鸣去北京闯闯,也挺有必要的。”
“一个小姑娘,闯什么闯?当年是要饿死了,山东人才来闯关东的,咱日子过得好好的,去北京住地下室吗?我家四个大老爷们养不起一个闺女了?”贺曼姝不客气地说。
费校长苦笑着对邱冀邺说,“尊夫人一退休,就完全不把我这个校长当回事了!”
邱冀邺也冷笑两声,“我也觉得没必要出去。”
“你!嗐,有默识在,又有我家远航,去了北京呦呦也不会吃苦,再说怎么可能让她住地下室呢!咱这都知根知底的,是不是?呦呦,你们年轻人,都向往外面的世界,总归还是出去见识一番为好,有条件,远航还能出国呢!”
不等邱鹿鸣说话,邱冀邺就说,“呵,那就让你儿子出国吧!给你找个外国媳妇,再生个黄毛孙子!咱口岸要重新开埠了,外贸局有两个翻译的空缺,我打算给呦呦活动活动,是事业编干部!”
“这,你要走后门?你能舍下脸?”
“为了儿子我肯定不干,但为了姑娘,没什么舍不下的!”
“这话怎么说的呢!”费校长好像有点懵,他看看一言不发的儿子,“这话怎么说的呢!”
邱鹿鸣乖巧地坐在母亲身边,一言不发。
其实她心里有一点乱,这三个月来,她和费远航相处得非常愉快,他们始终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但又每天见面,读书聊天做游戏,感情与日俱增,最近一段时间,费远航更是开始接送她上下课。
依着邱鹿鸣的性子,是最抵触暧昧的,处就处,不处拉倒!但这次不同,她居然有些享受这种朦胧暧昧的感觉了,或许,是她也清楚,自己和费远航之间隔着山水,隔着学历,想要明朗,想要结果,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吧。
她不明白父母明明是默许她和费远航相处的,怎么今天人家登门了,却是这个态度。但她无论如何不会给父母拆台的,只是一言不发。
费家父子告辞的时候,费远航回头对邱鹿鸣说,“鹿鸣,我后天就回北京了,欢迎你假期时候去北京玩儿,然后给我写信吧!”最后一句,他说的是俄语。
但这里,除了贺曼姝,都会俄语。
邱冀邺咳了一声,费远航这才想起,邱家连邱嘉树都会唱俄文歌曲,脸有些红,“邱叔,请允许我给鹿鸣写信!”
邱冀邺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同意了,还是不同意。
邱鹿鸣跟在母亲身后送客,费校长连声说着,“别出来了,别出来,外面冷!”
她们还是穿上棉袄送客到大门外,费家父子骑车远去,贺曼姝一直站在门口不动,邱鹿鸣也就没动,她知道母亲总是礼数周到,送客要等到客人过了街口,转弯不见了,才会回去。她说这是送客的最高礼节。
耳朵一动,风中传来费校长忿忿的碎碎念,“都是你这个臭小子,让老子低三下四跟人说好话,完了人家还待答不理的!看把他邱冀邺牛的,老子也特么有闺女,回头也挑个人来拿拿乔!还有,你不是高材生吗,不是有不少小姑娘喜欢你吗,这都仨月了,你咋还没赢得呦呦的芳心?”
俩人骑车到街口转弯,费远航忽然回头,冲她们使劲挥挥手。
邱鹿鸣也踮着脚,使劲挥手。
“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还没毕业,也不知道能分到哪儿去。你可别傻乎乎应承什么,你过了年才虚岁二十三,再等等,先在嘉阳好好上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