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想出个名堂,手就被陈三狗按住了,他说:“别捏了,换我给你按按吧?”
江子霖赶紧打住脑子里的废物,说:“我不累。”
说完觉得太生硬,又补充唠家常:“昨天去吴东家家,过门槛的时候我看你也没比我矮多少了,是到我耳朵了吧?”
陈三狗一下子清醒了,他支支吾吾说:“是……是吗?我没注意……”
他想,自从停了那个药,我就突然开始长得很高,到江家时的裙子现在穿着不是袖子短了、肩膀窄了,就是裙摆短了、裙腰挤不进去了,会有女子长成我这样吗?
釜底抽薪
江子霖伸手把陈三狗捋直,自己也躺直了在他旁边,应:“你看咱俩现在躺着,头是一条线的,我也就比你长了只脚。”
他又想了想,觉着自己的小妻子好像是有点高了,“我算是高的,足有八尺二寸,这样一比,你现在应当有七尺多快八尺了吧?”
陈三狗开始冒冷汗,他不擅长说假话,一辈子唯一一次撒谎就是卖身的时候说自己是个女孩,天晓得一个谎要用更多的谎来圆。
然而时间越长,他就越舍不得离开江家,舍不得离开江子霖,以往还想着要不要直接说出真相,现在满脑子就只有怎么才能不被发现。
江子霖又说:“寻常女子没有长这么高的,长到七尺已经算比较高的了,七尺快八尺……”
一番话说的陈三狗心口突突、喉咙发紧,想张嘴解释,却发不出声音。
江子霖话锋一转,说:“能人有异象,三丫你身高不同于常人,必然是有异于常人的才能,我何其有幸,能与你结成夫妻!”
又伸手摸摸陈三狗的手腕,伸脚碰碰陈三狗的脚腕,说:“你的里衣都短了,穿着可是不舒服了?外衣是不是也都穿不上了?明日吃罢饭让四姨奶奶陪你去挑几身衣服,若是没有看中的,便裁了喜欢的布匹花样,拿给店里的裁缝做。”
这样的贴心与细心,让陈三狗不紧张了,反而升起了愧疚,他为了自己能待在江家、待在江子霖身边,却以欺骗、伤害爱他的人的方式留下,这样真的对吗?
一直没得到陈三狗的回应,江子霖委屈地用脑袋蹭蹭陈三狗颈窝,另说:“明日过了元宵节,我打算去访一访汾城商会的张财主,咱们要在河西县更进一步,很多事情要通过商会才更方便……”
陈三狗渐渐放松下来,说:“年节给张财主递了几次帖子,都推脱说有事,可想好怎么才能见着面了?”
江子霖说:“三顾茅庐,哪有事事都一做就成的,我们契而不舍,铁棒也能磨成针……”
就这样,两人说着说着,慢慢进入了梦乡。
过了元宵,江子霖给张家递的帖子还是被退回来了。
汾城商会是张家一力主持的,不仅决定了河西县以及汾城辖区内其他县的市场价格,还能在年成不好的时候给商会成员保护,在年成好的时候给成员福利。甚至买田买地买商铺,非商会成员购买的数量是有限度的,一旦有非商会成员超过了这个限度,就会被商会用各种手段威胁打压。
商会是半商半官,商会会长张财主既是财主,又是会长,还是张员外。商会是衙门的编外组成部分,在荒年商会的成员大户们也出力不少稳定治安、救济灾民,所以官府不仅不会取缔商会,反而会在一定程度上帮助其发展。
所以在河西县做生意,想做大做强,是绕不开张家商会的。
为这事,江子霖眉头皱了好几天。
陈三狗明白其中的利害,想起自己前些天看到“釜底抽薪”,又想起自己和父亲四处行商,每到一个地方,往往都是先从城外边缘的人家着手销卖,再一步步进入城中心。
汾城商会是张财主带头主持建设的,但商会并不只有张家,商会是由大大小小许多商人共同组成的,他们才是让商会这个“釜”能煮熟东西的关键之“薪”,所以想要打入商会,或许更好的办法是从这些小商户着手。
想清楚了,陈三狗就换上男装,自己一个人去找福来酒楼的吴掌柜。
福来酒楼是河西县最大的酒楼,之前面对江家的合作意向姿态很高,正是因为其背靠张家这个汾城大户,才有底气拒绝合作。
但吴掌柜却并不像福来酒楼的东家张家那样高姿态,甚至还劝说东家和江家合作,只不过没结果罢了。
而吴掌柜和陈三狗又是怎么认识的呢?
这就要说到江家刚到吴家庄的时候了,那时候江子霖还瘫着,整个江家靠陈三狗进山、四姨奶奶做女师、周大雨在镇上做工过活。
吴掌柜在那时从汾城办完事回河西县,路过吴家庄,他本是吴家庄生人,就正好归家探亲。
万万没想到这探亲探出了事来。福来酒楼的张东家交给吴掌柜的取酒凭证丢了。
这一批酒是高档酒,张家分到福来酒楼专门用来接到最高层次的客人,一批酒的价格就是吴掌柜再干十年也买不起,凭证丢了,不说这个掌柜他还能不能当了,就是要赔这批酒他把自己卖了也赔不起。
吴掌柜急的团团转,也不敢跟别人说,自己一个人在吴家庄找了三天也没找到。
而陈三狗呢,恰巧从猎到的野鸡肚子里翻出了不多不少正好五个形状奇特的陶瓷小球,估计是野鸡啄石子进胃里帮助消化时啄进去的。
陈三狗直觉这五个陶瓷球不是寻常物品,便好好收起来了。
回家的路上碰见正撅着屁股在田埂上一寸寸翻找的吴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