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志双总觉得娘自己的眼神有点儿不太对劲,可是又想不出不对劲的地方,只好继续对付碗里的面条。
很快一顿饭就结束了,夏菊花告诉王彩凤留出点儿挂面头子,好不时的给刘保国加点小灶,剩下的都搬到正房的西屋放好她原来放进菜窖的花生早就搬进去了,西屋现在成了夏菊花放细粮的地方。
手里有粮,心里真的不慌呀,躺到炕上的夏菊花,算出自己手里各种粮食加到一起,已经快两千斤了,睡的格外踏实,第二天跟王彩霞点起新席的数来,也格外有劲。
王彩霞还有点不放心她,找个空儿问“昨天你回来,没跟你儿子吵架吧”
夏菊花感激的摇摇头“跟他吵啥,那是他自己的钱,将来再找媳妇拿不出彩礼也是他自己的事儿。”
王彩霞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半会儿才说“你心可真大。”
心不大的话,也不至于让人关在门外头才喝药。夏菊花心里回了一句,嘴上说的却是“我给你编了一张新席,留着你过年的时候铺。你放心,不是带喜字的,是我想的新花样。”
“你这是干啥呢。”王彩霞连连推辞,最后发现如果夏菊花想送给自己什么,自己总是推辞不掉的,谁让夏菊花说了“昨天我沾了陈小蔓的光,想着好好谢谢她。可是光给她自己的话,怕她不收。再说这东西占的地方太大,拿到供销社也不好,悄悄送到你家里,就当是彩凤跟你姐妹俩走动了。”
“这个忙,你可不能不帮我。”夏菊花向王彩霞的目光里带着祈求,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向王彩霞要东西而不是送东西给人。
王彩霞还能说什么,总不能说自己不想帮夏菊花的忙,不过还是故做严肃的对她说“你下次要再这么客气,我可就真不认识你了。”
夏菊花笑了,不光她笑了,着一张张席子被整齐的铺到马车上,平安庄就没有人不笑的,包括那些昨天还跟媳妇生气,嫌弃她们做饭晚了的男人,也都跟着笑。
咋可能不笑,听说席子的钱都已经收回来了,生产队的收入增加了一大笔,等于所有社员的收入也跟着增加了。听说供销社又订了新席子,男人们觉得这样下去,别说只是饭晚了点儿,就是让他们做上一顿两顿的,也不是不能接受。
最终夏菊花让刘大喜跟着把席子送去,主要还是因为昨天刘大喜跟陈科长见过,让他在还手推车的时候,悄悄给人塞点炒花生,陈科长不至于不敢收。
等刘大喜回来,告诉夏菊花陈科长主动问起他们生产队用不用买些麦麸喂猪,夏菊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陈科长真是这么说的”
“嗯,三分钱一斤,想买的话下午就得去。”刘大喜是一路小跑着回来的,他虽然没听懂昨天夏菊花和五爷的话,不过两人想买麦麸还是听明白了。
这就跟天下掉馅饼是一样一样的,夏菊花放下手里的席子就想走,被李常旺家的一把拉住了“队长,你可不能走,大伙还都没学会呢。”
现在夏菊花正在编另外两个福字,因为她希望编出来的效果是四个福字的一点都向着席子中间,所以每次接新苇皮的地方都不一样,不是学会了头两个字就知道下两个字怎么编。
夏菊花知道大家伙都着急学会好编席卖钱,不过编席不是一天能完成的,可以等一等。陈科长那儿等不了,谁知道人家会不会变卦,麦麸还是得早点儿买到手时才踏实。
所以夏菊花不为所动“新来的是不是都学会起头了,她们起的头你们检查过没有,紧实不紧实,会不会卷几次就散边要是谁教出来的人让我发现有那样的问题,就别跟着我学新花样了。”
李常旺家的很想说那不公平,毕竟有的人手巧,有的人手笨,学习的进度不一样。新手起的头儿收的边儿更是容易出现散边、露苇皮等等问题。可是话到嘴边,就让她自己生生咽下去了。
现在的夏菊花可不如以前好说话了,以前你说啥她只是你一眼,一句话都不会反驳。现在谁说了什么,夏菊花都能有理有据的同意或是反对,谁要是再想反驳,她还能拿自己的手艺压人一头。
想明白的李常旺家的,只好冲围着夏菊花的妇女们吆喝“都围着队长干啥,该教人起头的教人起头,该挑苇杆的挑苇杆,破皮好的接着破皮”
呵,李常旺家的都被锻炼出来了,刘大喜默默冲着夏菊花竖了大拇指,觉得爷爷说的没错,跟着夏菊花跑腿干活,真能学会不少东西。
等见夏菊花让陈秋生把生产队的牛车赶出来,刘大喜才知道夏菊花可不光能让人学办事,还能让人学着眼大。生产队是养着七头猪,可是还有二十来天就该交任务猪、杀年猪了,能吃多少麦麸推两个架子车不就够了,还用得着赶牛车
眼大的夏菊花,坐在装得满满当当麦麸的牛车回到平安庄,五爷正站在村口等着,她赶紧从车辕上下来“五爷,这么冷的天你咋站这儿了,冻着了可咋办。”
刘大喜也埋怨“你前两天刚好,要是再冻病了我爹又得骂我。”
五爷的眼睛都没离开牛车上的麦麸“我这不是怕白欢喜一场嘛。”说着把长着老年斑的手,往麦麸里插,发现插不进去,掉了好几颗牙的嘴笑的直露风“好,好。”
陈秋生跟着是去付钱的,这一牛车一千斤麦麸花了三十块钱,陈秋生不是不心疼。到五爷跟夏菊花一样高兴,忍不住问了一句“五爷也知道买麦麸的事儿呀”
五爷疑惑的了夏菊花一眼“秋生不知道”
夏菊花无声的摇了摇头,五爷明白了,说出来的话也变了“嗯,是我给大壮家的出的主意,队里的几头牛不能老吃粮食,掺点麦麸能省点粮。猪也能吃,这一冬天应该够用了。”
冬天都过去一小半了我的五爷。陈秋生听出老头儿敷衍他,也没追问他就是个会计,还是生产队的会计,不听生产队长的话听谁的。只要他的帐记明白了,将来谁说不应该买麦麸,也跟他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