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一定是师父通知了灵鹫山月宫的人,拜月教主带着孤光祭司已经来到了腾冲——这一切的恩怨,终于到了收网的时候!
然而,原重楼却没有在意眼前大军压境的情况,只是在雨里怔怔看着天,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眼眸里隐约闪动着一丝光亮,脸色苍白得可怕。
“你知道吗?师父曾说过一句评语,我一直刻骨铭心。”他低声道,“他说我‘天赋出众,可谓惊才绝艳,不逊于昔年迦若大祭司’。”顿了顿,他嘴角浮起一丝笑意,道,“但是他又说我‘只惜用心过于刻毒,恐不得永年’。”
他冷笑:“呵,他说得真对。”
“你……”她想说什么,又强行忍住。
原重楼脸上的表情一掠而过,恢复了平静。他站起身回到廊下,指了指水映寺后院的东厢房,对她道:“萧停云,四护法,墨大夫——你要的那几个人的遗体都在那里,等会儿可以带走了。”
“遗体?!”那一瞬,苏微失声惊呼,脸上血色尽褪,“你……你不是说要放了他们吗?你言而无信!无耻!”
他看了她一眼,道:“我从来是个不择手段的人,你又不是才知道。”
她猛然一颤,眼神凶狠,嘴唇几乎咬出血来。
然而他看着她,眼神却柔和下来,叹了口气,道:“其实,为了把你骗来这里,我说了谎——那一夜在水映寺里,听雪楼就已经全军覆没,几位护法全部战死,无一幸存。”
原重楼脸色凝重,低声道:“本已隐退多年,却为了故主复出,血战到最后一刻,确实令人起敬——你好好地带他们回中原去吧。”
早……早就已经战死了?那一夜,为了让她顺利脱身,四位护法竟是都不惜牺牲了自己!苏微猛然一颤,握紧了血薇,只觉得内心的恨意又如同毒蛇猛然抬头,唰的一声冲上心头,不可遏制。
是的,她要复仇!要将眼前这个人千刀万剐,以祭听雪楼!
拜月教的人已经到了,如果她要报仇,就得趁现在!
“今天是七月半。在洛阳那边,太阳也已经落山了吧?风雨的人马应该已经出动,将听雪楼上下全给灭了……”他淡淡地说着,声音冷酷,毫不顾忌一边的她脸色已经是如何惨白,笑了一笑,“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很好,我终于是替父母报了仇了。”
“你……”她咬着牙,只觉得心中恨意狂涌,双手颤抖着握紧剑,提了一口气,居然觉得穴道开始松动了一些。
水映寺的周边不断有电光涌现,头顶的天空却依旧阴沉。空气里有细微的震动,一声一声,檐下挂着的两盏九曲凝碧灯微微摇晃。
“放心,明河教主和师父就算再厉害,这一时半刻还是破不了我的结界。”原重楼看了一眼,语气淡淡的,只是道,“时间快到了,我去替你找一匹马来。”
那一刻,或许是真的因为时间到了,她猛然一运气,只觉得一口真气从气海唰地提了上来,在四肢百骸瞬间流转自如!那一刻,她想也不想,手腕一动,血薇无声跃入手心。
他刚刚转过身,她的剑已经无声无息刺出,抵住了他的后颈!
然而,那一瞬,苏微忽地看到他的后颈皮肤上出现了一块奇怪的青色瘢痕——那种青色仿佛活了一样地在蔓延,以肉眼可见的度增长!
那个瞬间,她不由自主地吃了一惊。
剑擦着他的脖子停住。
然而,原重楼却已经被惊动,闪电般地回身,她来不及躲藏。他回过头看着她,又看了看她手里的血薇,脸上有惊愕的表情,忽然间又转为欢喜,脱口道:“迦陵频伽!你……你终究还是舍不得杀我,是不是?”
“不!我只是……”她咬着牙,手腕颤抖着,想要把剑往前推送一寸洞穿他的心脏。然而,他却在那个时候忽然转身,伸出手将她拥入了怀里!
苏微在那个瞬间失声惊呼,下意识地往回收剑。
可是,已经来不及——唰的一声,锋利无比的剑芒瞬间穿透了他的心脏。然而原重楼竟然似毫无痛觉,依旧脸上带着笑容,往前踏进了一步!
噗的一声,血薇直接没入他的心口,从背部直穿出来!
“不!”她失声惊呼,再也无法掩饰内心的惊恐,下意识地挣扎着想要抽出剑来,双手抖,拼命往回收剑,“不要!”
“呵……还想说谎吗?”他笑起来了,用力地抱紧她,让血薇唰地穿透自己的胸膛,任凭她惊呼挣扎,死死不松手,“如果你想杀我,就来吧……”
他将她连着剑拥入怀中,紧紧地,不留一丝余地。一瞬间,她手里的整把剑只剩下了剑柄露在外面。血薇穿心而过,炽热的鲜血汹涌而出,染红他们彼此的心口。
那一刻,那种灼热,几乎令她脑海一片空白,如同置身地狱。
“好了。”她听到他低声道,如同叹息,“现在,你报了仇了。”
她猛烈地颤抖,说不出一句话。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那么轻,听起来却宛如惊雷。
“满意了吗?”他在耳边喃喃道,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听不见,“本来……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机会,故意转过身,让你可以亲手杀我的——可惜,你这个傻瓜竟然临阵手软。所以……所以,只能我自己来了……”
她身体剧烈地颤抖,手下意识地松开了剑柄,用沾满血的手指紧紧抓住了他的肩膀,生怕他下个瞬间便会委顿下去。
“重、重楼……”她声音着抖,“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