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毕业后没有念初中,荒废了一年多时间,在街头打流混世,偷摸拐骗,明明应该上中学的年纪,化学物理一窍不通,英文全都看不懂。
他暂时还不能去学校念书,要请家教辅导一阵子,把功课都给补上才能去念书。
能力不足不是最让他爸生气冒火的地方,这个弟弟从来到南市的第一天起,一直没有接受过“循礼”这个名字,他甚至不认为自己姓柳。
别人喊他循礼,他既不做声也不答应,听而不闻,置之不理。
虽然他与父亲矛盾不断,天总要吵一次,但他多少有些江湖智慧,懂得该低头时要低头,唯有名字的事,他和所有人抗争了很久很久。
大约半年之后,循礼又一次违逆父亲。饭桌上父亲喊了三次他的名字,他三次没有应答,在父亲盛怒之下,循礼怪里怪气地说了一番话,《圣经》里,耶稣告诉彼得,鸡鸣天亮之前,你将会有三次不认我。
你们以为我要悔改了吗?
那是不可能的。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彼得,我更不是柳循礼,我对你们而言只是个陌生人,你们非把我扣在这儿,我不认你不是很正常吗?
惹得父亲拿起藤条就要抽他。
与之前的小吵小闹很不一样,那一次循礼挨了好多下打,直至被关进书房反思,依旧不曾服软。
“有本事弄死我,我不是循礼,不是就是不是!”
斯昭一直站在旁观者的位置上,心想他才读了一点书就这么会气人,等他脱离文盲水平,还不知道会怎么把人气死呢。
儿子气老子,爹打兔崽子,阖家安康,幸福到永远。
反正跟他无关。
话是这么说的,但等到晚上父亲出去赴宴,斯昭走进循礼的书房,告诉他现在可以出来了,晚上父亲不会回家,等他回来就会把禁闭这事儿忘了。
循礼盘腿坐在椅子上,脸被藤条抽了一下,右边脸肿得老高,倒是有几分像尼安德特人了,斯昭心想。
地上放着他的包,拉链敞开来,能看见里面塞了几件衣服,一小沓现金,还有父亲收藏的小件古董玉器。
包是第一回见他时,他手里拎着的那个破破烂烂的书包。还是一样的破烂,只是周姨洗过后,没有那么脏了。
“你要上哪儿去?”
“回四川。”
“然后继续在街上做小流氓?”
“关你屁事。”
“等你满十八,就有去处了。监狱地方够大,够你住的。”
“这里比监狱还不如,我宁愿去蹲牢房也不要在这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