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车的左前方。三名血渍满身,脸色灰败的老者正在盘坐调息,口眼紧闭,摇摇欲仆,显已重伤到只剩最后一口微弱的呼吸。
另有一幕,更令人骇异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两名血人,一个奇胖,一个奇瘦,这时正相倚相偎着向那辆马车一步一步挨过去,胖子搂着瘦子腰干,瘦子把着胖子肩胛,活似两名醉酒者,摇摇摆摆,歪歪斜斜,进三步,退两步,平均下来,则一步向前移不到三两寸。
依金笔和神拳之观察,这两人受伤之重,决不在那盘坐调息的三名老者之下,可是,不知道那是一股什么力量,竟支持着一胖一瘦两名怪人,居然还有余勇挣扎着走向马车。
金笔方铁民忽然一拉神拳郑中培衣角,低声道:“对于那边三位,郑兄有没有一点印象?”
神拳郑中培转过脸去,朝那三名老者重新打量了几眼,眉尖方刚皱起,突然失声低呼道:“莫非!”
金笔方铁民头一点,低声接着道:“一点不错,这三个老家伙正是来自洞仙山庄,中间那个穿长衣的,自称姓胡,曾在尽兄命摊上测过一个字,可能是该庄对愚兄形述生疑,特意前去对愚兄加以试探者。结果,侥幸得很,愚兄马脚未露,他被愚兄支使守义那孩子暗中查清下处。”
神拳郑中培耸耸肩胛道:“当然了,小弟天天打你摊前过,先后七八年,还不是照样蒙在鼓中!”
金笔方铁民侧目道:“你郑见呢?”
神拳郑中培笑笑道:“至于小弟,你方兄知道的,能比吗?”
言下之意,自然是说:“你方兄能逃过行家耳目,全凭应付得当,我郑中培自毁一目,付的代价可不小啊!”
金笔方铁民怕引起这位难弟伤感,连忙乱以他语道:“这些陈年往事,去提它做什么,噢。对了,郑兄,还有这边这一胖一瘦两个家伙,郑兄能不能猜出是何来路?”
神拳郑中培皱眉道:“两人满脸是血,连五官都分不清楚从何猜起?”
金笔方铁民思索了一下,突然低叫道:“不!”
神拳郑中培一怔道:“方只是说!”
金笔方铁民抬头睁目道:“郑兄看他们会不会就是当年的胖瘦两尊者?”
神拳郑中培轻轻一啊,失声道:“对!对!准没有错,就是他们两个!”
神拳口中说道,等不及再向金笔招呼,一个纵身,迅朝胖瘦二怪扑去!
原来胖瘦两尊者当年行走江湖,所至之处,枭霸匿迹,由于二人锄强不计安危,舍命全为公义,黑白两道,群表钦敬,两人后来忽然不知所终,天下武林,莫不叹息,人人都以为两怪,过于梗直、可能已遭不测。现在,神拳郑中坚信此二人必为当年之两怪无疑,自然忍不住要对两怪关心。金笔方铁民又何尝不然?当下双臂一振,紧跟着飞身扑出!
郑、方两人抢救得恰是时候。
两怪距离马车尚有四五步之遥,由于心力交瘁,再也无法支撑,就在两怪摇晃着向后倒下时,方、郑两人双双赶到!
金笔方铁民托着瘦怪,向神拳叫道:“郑兄请将胖前辈先行抱去车上,再来抱走瘦前辈,愚兄箱中然有救急丸,但对这等重伤,终不及汤药有效,待愚兄支起炉鼎,以便马上着手煎熬。”
神拳身手极为矫健,转眼之间,便将两怪分别移去车厢中。
不一会,金笔方铁民也从林外小溪中取来一壶清水。
金笔木箱中,各项药具,一应俱全,在神拳协助下,诸事顷刻就绪。
金笔方铁民全神贯注于炉,心无二用,神拳郑中培先去林外四下里巡视一转,然后跑回来,一会上车察看两怪脉息,一会儿过来问金笔,药什么时候才能煎好,急得直直转,手足没个安放处。
金笔抬头打趣道:“郑兄现在还累不累?”
神拳独目圆睁,哼道:“现在能吃人!”
金笔瞑目轻叹道:“所以说,咱们就是这种天生的践骨头,劳碌命,眼看累得要死,忽然遇上这档事,又一下变得满身是劲,愚兄愈想愈糊涂,像咱们这样,不晓得究竟算是懦夫?还是勇士?”
神拳移目望去远处道:“勇士有时会变懦夫,懦夫也有时会变勇士,如果谁要一定想去弄清个中分野,则是傻瓜!”
金笔点点头,忽然倾耳道:“药快好了!”
神拳精神一振,四下望了一眼道:“外面红旗尚在插着,那边三个老家伙也仍然活看,咱们留在这里,不知是否妥当………”
金笔皱眉道:“别的还有什么办法?他们伤成这副样子,如予移动,必死无疑。”
这种地方,正是武林中正邪人物之不同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