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慈忽然道:“诸位,你们看我如何?”众人都愕然看来。铁慈指着自己鼻子,“区区在下。年轻健壮,薄有学识。如今刘老丈急于归家,县衙却愁于一时无人替代。那就由在下过渡一阵如何?”典史还没说话,那刘老头已经斜着眼睛道:“你?你懂如何盘查询问?懂如何寻疑觅踪?懂如何查验伤口乃至尸首?”铁慈谦虚地笑:“不懂就学嘛?老丈先暂留半月一月,教教我也便成了。”刘老头摇头:“半月一月如何能学会!再说了,就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儿,见了尸首鲜血得先晕上三次,你能做仵作?”铁慈笑了笑。然后她抬手。此刻众人离府衙厨房不远,正当饭点,厨房里火气升腾,不知道在砍什么,砰砰之声不绝。铁慈一抬手,手中白光一闪,呼地一声,厨房里一声惊叫,随即一道寒光飚出厨房门,连带白花花一物也呼啸着飞过众人头顶,落向铁慈前方。那道寒光飞入铁慈手中,铁慈抬手,咻咻连声,众人只觉得寒光扑面,眼花缭乱,空中哧哧之声不绝,有什么白花花的东西不断掉落,隐约一股腥气直冲鼻端,都纷纷捂鼻后退。片刻之后,寒气和风声都止歇,此刻厨房里的人才奔到近前,大叫:“我刀呢!我猪呢!”众人此刻才看见,铁慈手里拿的是一把厨房专用的斩骨刀,而地上是被解剖的半片猪肉。皮齐齐整整剥了在一边,腿肉已经完全剔成大小如一的肉块,也整齐地堆了一堆。骨头上一点残肉也没有,白森森青惨惨又是一堆,还堆成了三角堆。三堆骨肉皮,视觉冲击力杠杠的。最起码那位典史已经快要晕了。再看一眼微笑抓着血迹斑斑的砍骨刀的铁慈,所有人再退三步。铁慈握着刀,温柔地看着刘老头。“您看,我不晕的。”刘老头咽口唾沫,再咽一口,半晌颤声道:“我晕”铁慈:“那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没人回答。敢不定吗?您的砍骨刀刀口还对着我们呢!------题外话------茅十八。此处致敬鹿鼎记。俏寡妇铁慈把砍骨刀还给厨子,还很有礼貌地对他致歉不告而取。那厨子一脸梦游般地搂着刀回去了,连骨肉皮都忘记拿。铁慈又自来熟地转了转县衙,最后在二门之前选了一间空屋,道:“集贤街太远,上班不方便。我就住这里吧。”典史此刻终于缓过气来,白着脸平着声调道:“既然贵人不嫌弃,那请便。”然后他便带人仓皇而出,大抵是去给县丞汇报了。铁慈则亲自带着两个侍女整理屋子。就这一间空屋,没有选择,进入之后才发现,里面就一个光秃秃的床板,连桌子都没有,更不要说地面坑坑洼洼,连砖都没铺。也没人来给帮忙收拾房屋,也没人送东西来,大抵还是想铁慈知难而退。但在这三个人眼里,没有什么难的。丹霜当即去集市买被褥桌椅等物,赤雪不知去了哪里。过了一会她回来了,拖着一个麻袋,倒出里面的东西,居然是花砖。“哪来的?”“二门围墙上拆的。”拆了人家围墙花砖的赤雪,将铁慈请出去,变戏法似地拖出不知从哪搞来的椅子小几,泡上带来的茶,铁慈舒舒服服在外头喝茶,她在里头整地铺砖。铁慈对十项全能的赤雪十分放心,眯着眼睛喝了一口轻浮美妙的谭山青衣雨针,欣赏了一下县衙里绝不美妙的景色。忽然身边闷声一响,多了个包袱。她捡起来打开,里头竟然是干净的褥子,虽然是普通棉布,但是很新。她不动声色,将褥子往屁股下一垫。正嫌椅子咯得骨头痛。花树后有人似乎抽一口气。过了一会,又是啪嗒一声。铁慈睁开眼,看见地上多了个盒子,打开里面是碗筷杯子什么的,也是虽然粗糙一些,但干净崭新。她便拿来满满倒了一碗茶,把一两千金的茶叶牛饮。倒了两杯,另一杯往外推了推。没有动静,她也不说什么,含笑饮茶,茶碗热气袅袅,氤氲她弯起的眉眼。好一会儿,她说:“茶要冷了。”花树一阵颤动,出来一个人,苍白的一张脸,头发很黑,眉毛却淡,整个人像是缺了墨。只有一双不大的眼睛很深很亮。是刘老头身后那个贱民见习学生。铁慈盯着他,没来由地有种熟悉感,却没有多问,只拉过一只凳子,示意他坐在自己对面。那少年怔了怔,仿佛从没想过自己能有和京中贵族少年对坐的待遇。但也并没有畏缩,想了想,笑着凑过来,先礼数周全地行礼,然后屁股坐了半边椅子,然后便熟练地拿起茶壶给铁慈斟茶,恭敬地捧给铁慈,再用袖子将桌子水渍擦干净,一连串动作十分流利,显然伺候人习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