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嘴巴是苦涩的,宫梓桓仿佛感知到了她的心碎。本能地将她揽入怀里,手指埋在她的头发里,另一只手锁住了她的腰,他又吻了她的额头。
“你以为我是傻姑娘,一个吻就哄好了吗?你既然不跟我解释,我就,我就再也不见你了。”
推开了宫梓桓的手,何纯熙胡乱擦了擦眼泪,她向来一哭就眼皮肿胀,马上要回家了可不敢叫父亲知道了去。
“不见我?不见我是什么意思?”宫梓桓刹那间方寸大乱,他抓着何纯熙的肩膀,眉目间除了紧张,还有一闪而过的冷厉。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想要即刻把她带回家藏起来,哪怕她想要的是金屋,他也能为她做到。
但是他决不允许她离开他,他第一回毫无保留爱上一个人,他决不允许自己的感情被辜负践踏。
敏锐地察觉到了宫梓桓的变化,何纯熙倒吸一口凉气,耸着肩,睁着大眼睛警惕又害怕。
“熙熙,我解释,我解释好不好?”宫梓桓见何纯熙被他的失态吓得怔住了,又降低了声音。
“去年我从国外回来,父亲是有意让我娶妻的。他搜罗了很多适合结婚的女子的照片资料给我,叫我喜欢哪个就去结识。你说的许小姐确实在那些照片里面,但我跟她的交际就仅此而已。因为见了你,我就不想再去结识别人了。”
宫梓桓第一次感到语言的苍白无力,何纯熙空洞的眼睛里写满了不信任。
“你是不是还认为我接近你是因为岳丈在商界的地位?”宫梓桓难得坦诚,一股脑把所有想说的都吐了出来。
“对,我想知道你是不是那样想的。”何纯熙点了点头,她虽然心里发寒,却又下意识认为宫梓桓不会伤害她,终于把困扰了她大半年的问题问出了口。
落日西沉,暮色霭霭,风中还有些寒意。何纯熙的披风早解了搁置在楚清越家车上,中午斋饭只吃了半碗,因为思绪过重,她的嘴唇已经泛白。
宫梓桓解下了自己的披风,给何纯熙披上,又厚又重的军用披风让何纯熙感觉压的她呼吸不畅,长长一截拖在地上,自己像是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在被刘家庄的村民绑架之前,我接近你确实是因为岳丈如今的盛名和地位。我们一起逃亡,去不想白白连累你,就主动走了出去。可是你并没有一走了之,你去刘家庄是为了救我,熙熙,你让我很感动,如果那时是仅仅的感动,那么可后面你为了素昧平生的刘家庄众人去阻止陈湛的举措让我不禁倾心。”
“所以,你还是没有说,到底是喜欢我这个人多一些还是看重我爸爸多一些。”
宫梓桓的话让何纯熙微微动容,她却收敛着情绪,许是越接近婚期,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让她心惊。她要的是纯粹的爱情,不是权衡利弊以后的取舍,先前她被乍见之欢冲昏了头脑,总觉得自己会是那个例外。
可是她真的能够是宫梓桓心中的例外吗?当年传的满城风雨的方若玫小姐,如今她听到的许卿如,个个都是艳绝一世的人物,宫梓桓都能一一舍下。恋爱使人卑微,何纯熙这才体会到了,自己原来如此不自信。
“熙熙,我坦白,在半年前你和你身后的何氏公司对我来说都很重要。可是现在,我根本不在乎你是谁,不管你是谁,无论你是权势滔天的军阀千金,还是贩夫走卒的女儿,我都执着于你,迷恋于你。因为你给我的,是一颗真挚的热烈的心,毫无保留地来爱我。”
宫梓桓顿了顿,有些哽咽,他看着何纯熙的眼睛继续道:“你知道的,我的母亲她不爱我,父亲不知道有多少个私生子,他的爱总是流于形式浮于表面。你或许还知道,从前我有个初恋,她叫方若玫,原是前清王爷的后代,家族落寞。在她眼里,我是她的钱匣子,可是少帅的权力怎么比得上大督军呢,她为了攀附,竟然同我父亲有了私情。”
“这些我从未听你说过,后来呢?”何纯熙发觉自己竟然有些同情宫梓桓,她去过督军府几回,那里富丽堂皇,却不像一个家。森严肃穆,人情冷淡,她还庆幸自己将来会跟宫梓桓搬去昌城的督军府过两人的小日子。殊不知,宫梓桓也是极不喜欢他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的。
“被利用和被背叛是什么滋味,我比熙熙更清楚。后面我害得方若玫身败名裂,不得不举家搬走。我鲁莽的复仇,也让自己的名声扫地,不得不出国留学避避风头。我父亲那人是凉薄冷酷的,或许他早就识破了方若玫的秉性,好教我离开她。但是,熙熙你不一样,父亲很喜欢你,他希望我们能幸福,真的,他也知道你对我是真心的。”
发现了何纯熙态度上的变化,宫梓桓试探着抱住了她,贴着她的耳朵喃喃:“熙熙,以后不管什么时候,不要再说什么再也不见我的话了好不好?”
“梓桓,那你以后也得跟我多谈谈心,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总是不安的。”
两人之间的隔阂暂时消解,宫梓桓不着痕迹地擦了擦自己额发下面的细汗,心里又踏实下来。他难以想象,如果连何纯熙都要跟他分开,这世上他还能相信谁。每次何纯熙开口,他都怕她说出退婚这样的话来,于是他剖开了自己鲜少示人的内心。一向头脑灵光的他只觉得现在自己晕乎乎的,仿佛从濒死的境况中缓了过来,只是还不敢大口呼吸。
回程路上,宫梓桓吹着凉风,转头就能看见一旁裹着他的披风呼呼大睡的何纯熙,他心里自言自语看来今生是栽在这个娇憨可爱的姑娘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