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厂区的快乐工作、生活日子,一直持续到当年夏季后半程,算起南下打工的日子,已经近乎一年半了,平日里最关心的就是收入状况的持续改善,随着接触老员工的增加,对于他们的收入状态也有了部分的了解,我们这批进公司的员工,在当时的工资状态算是中上水平,但经过的横向比较,逐渐开始对自己的收入慢慢不满意起来,碍于进入公司后工资是一年一上浮,平日里除非有特别突出的表现,所以大部分的人都是跟随公司每年的集体调整而调整。随着附近企业的增多,周围的用工工资普遍都有了逐步的提高,而我们公司也完成了从中企业向大型企业的过渡,我们最初的优势相对一些后来入住本园区或后兴起的企业,工资差别就拉开了一定的梯度。还有一个因素,就是在一家企业呆久了,人的思维和工作程序也了解了,原来进企业的新鲜感也减了不少,深入和接触的广度多了,公司里的一些弊病和制度问题,也在平日工作碰撞中渐渐浮现了出来,有些问题的解决不只是纯技术性的,往往还要掺进领导的意图,和照顾方方面面的利益,所以也会多出很多人为的干扰因素,加之平时慢慢开始留意起各种报刊招聘信息的增多,外来企业的诱惑,也在逐步增多。其实,像我们这些外出打工的,要考虑的就是收入状况,还有要有个融洽和逐步学习提高的环境,如果有比自己目前身处企业工资高的企业,很容易产生跳槽的想法和冲动,因为从食宿等方面我们都看的比较淡,再说我们一般做技术工作的,到那里都至少是职员层级的,所以这方面总体也都差不到那里去,最终的关心都是收入要求,也不为怪。久而久之,自己也先后私下积攒的不少的招聘信息,问过几家看似专业对口的企业,但都因为这样或那样的问题,而没有最终去成,有的甚至中间还请假去了解过。但我的一个原则就是,按照当时计算,如果没有收入比这里高到一定层次的,是不会贸然跳槽过去的,毕竟换家企业后之前的所有付出,都会没有累计效应,这点在企业年底的年终奖、年终休假和调资涨幅都会有损失,所以要跳槽,必须把这部分的损失计算在内才可以考虑走人。另外,进一家新企业,最初都要从头做起,刚去的日子基本都要加倍的努力和小心处事。因此,如没有绝对对上胃口的企业,一般实际动作的激情不是很高。最初找工作状态,就是“骑驴找马”,即没有好的企业宁愿在目前公司先干着,而不是去盲目的冒险,或频繁更换工作,这是个原则。
后来,在一次和“盖子头”的闲聊中,得知他女朋友所在的一家港资企业,正要做一个项目,而作为该项目的前期准备部门还没有成立,那里的老板正在苦苦招聘进人,帮助先启动该产品。根据了解到的情况,那里的老板打算在启动项目的试制成功后,才会投进专用设备,并成立部门开始生产。起初“盖子头”因为不是学这个专业的,所以对这个项目的具体不是很了解,经过他女朋友从中牵线搭桥,后来我们商定约了个时间,去他女朋友就职的那个公司去看了看。
记得,那是一个周一的下午,他找到我,说和他女朋友约好了,那边的老板请我过去见见,当面谈谈那个计划,顺便听听我的想法。
那天下午,他女朋友和老板亲自开车,到我们公司门口来接我,我找了个理由,向我们罗主管请了个临时假,就坐上了他们的早已等候在公司外的车。
开车的老板姓王,他中等偏胖身材,是位香港企业家,在东莞长安镇的塘厦第二工业区有自己的工厂,当时名字叫一升电子厂。“盖子头”的女朋友叫魏慧,就在那家公司做老板的助理兼秘书,所以公司的地位比较高,属高层角色。那天,上了老板的车后,车一加油,就向他们的企业方向驰去。
在路上,老板了解我一些自然状况,我就将之前国有单位的制造能力,和自己从事过的相关工作经历,一一给老板诉说了一遍。在车上,老板也简单给我介绍了一下他目前想启动的那个项目。从他的介绍中我大概知道了,他想做的产品是一种粉碎机,市场定位和用途是用于注塑行业中冒口和废料的粉碎。了解塑胶件注塑的都知道,注塑机在注射和成型塑胶件时候,所使用的原料除了新料外,还会匹配一定的二次回收的废料,这样可以降低成本,这个已是此行业普遍的规则,而每次注射成型尤其是试制,都会产生一些废料、旧料的回收等,这些都要重新粉碎成颗粒才能和新料混合使用。基于这样原则,市场上也早就存在了各型的粉碎机,而且也形成了一个产业链和标准选择行业,新改进的粉碎机也不时的在出现。当时,王老板不知通过什么渠道弄到一种新的结构和工作原理的粉碎机项目,打算在他的企业上马这个项目,在这个未来的机器中,粉碎机主壳体加工是里面的关键零件。当时王老板的企业有三块业务,一是手机刚兴起时候的电池装配生产线,主要是给摩托罗拉、诺基亚等品牌做贴牌电池装配;第二个业务是做模具的模架生产,这块业务主要是供给欧美市场;第三块业务是挫丝机业务,有几台全自动挫丝机在日夜不停的开动,从线材进生产线开始经过若干个工序,料斗里就“吐”出各型的螺丝、螺钉这些平日使用的标准件。当时,他工厂大约有三百多亩生产区,全公司食宿都是租赁开区里的公寓,现有各型员工三百多名。老板很想开的第四块业务就是未来生产和组装塑料粉碎机,一旦成功就可以在市场上销售,当时据他说粉碎机本体试验毛料,是从日本进口的,经上海入关辗转运到东莞的公司。当天下午,老板陪同我去看了放置在库房里的粉碎上下主壳体毛料,一共上下各两件,可组装成两台粉碎机使用。在那还有一大堆的日文图纸,包括外围电机、钣金和内部电器控制部分。参观完他的工厂和简单谈了一些他的想法后,已经来到了下午四点多。王老板、魏慧和我,还有一个他们公司品质部的主管,四个人一起又上了他的车,我们一起去了开区一家档次不错的酒楼,看来是要在这里宴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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粤港一带的企业家有个习惯,大凡重要的事情和业务都喜欢一边品茶吃饭,一边交谈,这种习惯我在大阪地那个公司也经常会有,当然多半是公司供应商买单,事情也都是边吃边谈,气氛自然很融洽,这个也早就习以为常了。
去到酒楼,从王老板、魏慧和这家酒楼业务员的闲谈和熟悉程度看,他们是这里的老主顾了,因为那天刚踏进门的那刻起,众多打扮如时的服务员都和他们有说有笑,似乎之前也已经定好了包间。宾客四人在一间名曰“翠香”的包间落座后,服务生挨个给大家倒茶水,这时候另外一名女服务生笑盈盈的递给老板一个食客点菜本。老板客气的让我先点,我谦逊的推让给他,一句“客随主便”就把球又踢了回去。而他也并没有再客气,几乎是头碰头的和魏慧商量菜的名目来,我则和那个品质部的主管,边抽烟边闲聊了起来。
一顿丰盛的冷热菜上齐后,老板第一个端起酒杯起身。
“来,为我们的初次相会干杯!”一口港式的普通话,和录像里香港人的口气没有什么区别。
我也忙起身、端杯、碰杯,并客气的说了一些感激之类的话语。说实在的,打工到东莞一年半稀有这样的场面,也难得有大老板这么大场面和人情味的宴请。当时自己着实感动了一番,觉得既然老板这么看重我,我也暗地里想未来好好干一番,至少不能愧对人家这样一份热情。
席间,老板说出了他真正的意图,他想在没有试制成功之前,不想贸然投资设备下去,毕竟不是小数目的投入,他很想找人能帮他找到加工的地方,在加工出样品的同时,也能把加工工艺过程走通,同时也能把加工使用的刀具、工装和夹具等都统计和设计出来,这样当样品加工成功的时候,加工过程中的各种资料和工艺也能试验出来,然后再决定后面的投资、建厂、招兵买马等系列工作。
老板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话锋一转,道出了他目前的难处。那就是在当时的东莞地区,要加工如此的复杂的粉碎机壳体,一时难找到如此大型的重型加工设备。当时从他带的图纸,我初步判断,必须有大型的车床、镗床,中间加工还要伴随有热处理工序,这些在当时东莞以电子和轻工业为主的产业布局中,还真无从下手,这样的加工供应商很难一时找到。另外,根据这样的加工过程,必须有懂得复杂机加工艺的技术人员作为技术支撑,这样的技术骨干也是一时难以招聘到,这个牵头的人既要懂得加工、外委过程,还要组织编写工艺过程,和组织刀具、工装和夹具等的准备,这是一个系统过程,没有一定实际参与阅历,也很难欣然接受这个差事。也许正是老板看到了这些,以及我的过往背景经历,所以才如此重视我,其实我也心里明白他就是想找个能帮他主持这个项目的负责人,而我也觉得这是一个使自己上台阶的机会。说实话,按部就班的打工时日到何处是个头,如果能有这样挑战自己的机会,何乐而不为呢?这也许就是机会所在,所以我也对加入这个项目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从开始我们就谈论的很投机和坦诚。为了这次见面,我之前也做了一些准备,其实他那个产品的图纸,魏慧早早就复印给我了,我前些日子也电话和内地的爱人探讨过,觉得这个项目也就是个加工和试验的过程,和自己以前在内地在外面承揽的民品,从测绘、出图到加工并没有什么区别,全当是一个民品的加工,更何况还有最终产品的日文图纸做为参考,当务之急就是找别人帮忙,翻译和转化成我们国家工程图纸的标准表示,加之加工的毛料是从日本空运过来的,并不需要先期毛料准备,属于来料加工,只要投二保一套合格就成。另外,我也估计过了,从当时东莞乃至广东自己了解的程度看,要短时间和快找到合适的加工厂家实属不易,我也有了说服老板把此次加工的试验放内地去做的想法,而且加工想选择在工种齐全我原来的国有企业里。回去组织加工的同时,再临时聘请编写工艺和设计工装技术人员各一名,来帮助我完成图纸转化、工艺和工装的图纸设计,而我则一心一意找到和跟进加工过程,并最终完成试验件壳体的加工,和走通工艺过程。有了之前的准备,才使得此次见了老板后,我有了套成熟的项目实施计划和时间分配,并一并娓娓道来,给他听。
听着我这些阐述,王老板还有另外两位都在不时的点头,后来我给他们总结了几个实施的步骤。先就是落实此次从运输、图纸准备、工艺编写、加工完成到产品返回东莞的资金支持。我把我各部分的预估费用,一一罗列了出来,并呈现给老板;其二就是加工过程结束后,我们要积累下来为下步建厂储蓄的资料内容等。最后,在加工的中间,老板提出要去西安参观一下中间加工的过程,这也被我罗列进总体计划等等。老板对我的分析和计划给予了的肯定。
“薛工,你看这样行不?你回去就开始从你现在单位辞工过来我公司,我给你的工资标准是试用期三千五,如何?”。我还能说什么,这在当时已经是我原来单位罗主管的待遇了,我只能说客套之类的话题,并表态回单位就着手交接自己的案头工作,一定尽快来公司报到上班。
那天,就这么边吃边聊,到了晚上十点多。饭局完后,老板、魏慧还有那个主管又陪我去卡拉ok厅,吼到深夜十二点多,才又把我送回大阪地我公司的宿舍楼区。下了车后,很客气地和他们作别,这才春风得意的返回当时寂静的宿舍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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