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送贺礼的人尽数往沉香苑跑,而穗安则一直称病不见,见天曦可怜,墨山索性揽了这档子差事,叫萝依与半夏帮扶着主持操办。
萝依虽记恨沉香苑那边,又碍着天曦是服软认过错的,自己也只得答应着。本也是想着尽心而已,可这琳琅却不随天曦、穗安回沉香苑,仍旧把持着凤凰台的管事。叫萝依在后厨里也常常受到掣肘,一时难以施展。
忍了一日,待至婚礼前夕,萝依拢了各家的供奉彩礼,正回后厨查看帮忙时,见这琳琅用了做荤菜的铁锅给墨山房中做菜。
不等这忙碌的小厮们有所反应,萝依提了两把菜刀,将那琳琅推开,三下五除二将那铁锅剁得稀烂。
“萝依,你疯了!”琳琅被她这疯狂的举止惊得目瞪口呆,迟疑了半晌方指责道。
萝依举着那报废的两把菜刀,横眉冷对道,“你娘们儿的,脑袋裹上面粉炸过了?一早就叮嘱过,墨山房中的菜一律不准沾荤腥!”说罢便将那菜刀丢到两边,铿锵碰撞声惊得各小厮面面相觑,不敢多言一语。
“锅已经洗过了!再说墨山早就不是师婆,犯不着这般小心谨慎,斤斤计较!”
萝依听这话又气又觉得好笑,啐一口唾沫便上前推搡这家伙,硬是将她推出这厨房去了。叉腰站在门口疾言厉色道,“滚回你的沉香苑,分不出好赖的贱人!”
琳琅自恃有穗安与天曦撑腰,当然不怕这萝依的蛮横无理,止住脚步,不甘示弱道,“你怕是忘了,这凤凰台已是我琳琅管事。”
“我呸!”萝依嬉笑嘲讽道,“沉香苑的做着鸠占鹊巢的恶心事时,拴出你这条狗来看门,现如老天有眼,叫宅子又归了赵斯年所有,你若不识好歹,宰了你自能烹饪好大一桌子全狗宴给各房的小厮们吃!”
见这琳琅瞪着眼怒视,仍有不依不饶的架势,萝依亮出那大夏龙雀刀,轻抚刀尖,似是自语道,“凭她是谁,耽误了主家的晚饭,我第一个不饶她。”说罢这萝依挑眉,得意地看过去琳琅那边。
“你还能杀了我?”琳琅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对峙道,环顾打量这周遭屏气凝神的青、粉衣小厮们,大笑道,“真是笑话!看来这凤凰台也不是什么干净地界。方才你还指责师婆逼位夺宅,现在你岂不连你口中的恶人还不如。墨山或是家里的小爷赵斯年一日没撤我,我便一日是这凤凰台的管事。你今个逼走了我,日后定也会像师婆一样,自降身价,负荆请罪。”这琳琅一向伶牙俐齿,是个厉害人物,现下拐弯抹角地骂萝依,自以为能搬回一局,不料这骂人的话向来都只对君子管用,正如萝依这类混迹街巷,屠龙杀虎的后裔,定不会吃这一套。
这不,萝依抬手挥刀,只轻轻一下,便将这琳琅震倒在地。
看着瘫坐在地上惊恐万分的琳琅,萝依目光如矢,冰冷尖锐,扬扬一笑,不屑道,“饶你娘们儿一命,是我这刀不沾狗血。”
说罢,便将这大刀往脖子上一抗,倏忽成了围裙。也不再管其他,招呼那些个自己使唤惯了的青衣小厮们去后厨忙活开来。
而那被惊着的粉衣小厮们,或扶了琳琅,或干脆逃之夭夭。
琳琅起疑
琳琅憋了一肚子气回到沉香苑,并不去自己卧房,摈退那两个粉衣小厮,硬闯进穗安房中去了。
一守门的小厮急忙随着进来,只站在花厅里,不敢随着进卧房,另外那个则奔至天曦房中回禀此事。
只听这琳琅在卧房中哭哭啼啼地说些耻辱委屈地话,言辞犀利,叫那花厅里的粉衣小厮闻之都为其叫冤。
可这哭哭啼啼了好一阵,穗安仍旧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甚至连话都不肯说一句。
琳琅向来得穗安待见,有时更是高看一眼,如此沉默不做声甚是奇怪。琳琅心头不禁再生疑惑,扭头瞥去卧房门口,不见有人,这便悄声凑到床边去,小声唤一句,“姥姥?”
不见有人回应,琳琅才伸手去触碰穗安的身体,不料若触火碰电般,手又弹缩回来,心里惊讶,“怎这般冰冷!”
琳琅急忙起身,俯身过去细细查看,只见这穗安虽眼睛微闭,睡相安详,胸口却无丝毫地起伏,毫无生气。
随侍穗安时,琳琅私底下听闻过天曦的傀儡术,见此情景,想罢便是那傀儡无疑了。如此,十有八九,这穗安是被杀害了。“前几日便觉蹊跷,不料,真是如此!”琳琅愣在那里发呆了半天,想,“私下确实注意到天曦与姥姥不睦多日,可万万没想到,这天曦是如此心肠歹毒,手段这般残忍不仁!”念及此处,不禁心头发毛。
“成家的师婆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掌管被审判后的罪犯的生杀大权;成家后的师婆,暗示着已经接受了灵魂的审判,是律法的象征。”琳琅回想着初来此地时,穗安教授的规矩,愁眉紧锁,想着,“一旦完婚,整个天民国都将由天曦管辖,到时候任何人都奈何不了她,她却能随意决定自己的生死。所以,决不能叫她完婚!”这琳琅正愁绪满怀,思绪混乱,忽听着花厅中那粉衣小厮唤,“师婆”二字。
听着声音,琳琅来不及多想,急向后退了两步,坐在地上撒泼哭嚷起来,口中嚷嚷着叫穗安给她做主。
天曦进门见此情景,又看去床榻上的傀儡并无异样,这便笑语盈盈地行至琳琅身边,蹲下去劝慰道,“妹妹这是做什么呢,外祖母还病着,别饶了她老人家休息呢。”
说罢便操纵那傀儡咳了两声,又装腔道,“琳琅,你哭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