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赵斯年刚进林子,便如鱼得水,手脚并用轻易就蹿到树梢上,穿过这偌大一个林子,竟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赵斯年手脚并用越过高高的树干,攀附藤蔓,在树梢上轻快地游走流窜。像极了一只灵动的猫。
李星禾知道自己现在阻止不了赵斯年,只能任由他去。便高声呼喊道,“万万小心些!”一时,只听空谷传,余音回荡。
等到赵斯年不见了踪迹,李星禾这才悻悻地往成衣局的方向走去。
还未等出了林子,李星禾便看到一女子立在成衣局的月台上,只勉强认得出是一身白衣,模样倒也看不清楚,又见坐在她旁边的正是花钿。不用多想,李星禾便知正是那天曦过来了。
“真是个难缠的家伙!”他思忖着,便不再往前走。只抬起头看一眼自己跟前的这棵槐树,见浓绿中夹虽有杂着微弱的黄叶子,却仍然是一如既往的繁盛,阳光对这绿色的穹顶无可奈何,绝佳的藏身之所。李星禾于是纵身跃到树枝上去,斜靠在那根粗壮的枝干上,不再往成衣局的方向看。
摘一片槐树叶子,含在唇间试探着这夏末的余温。李星禾眯着眼睛,只看着叶子间透着丝丝缕缕的光,明晃晃的像是花清洛袖子里经常藏着的银针。
花钿看天曦朝林子那边又望了两次,这才笑语道,“怕是要等好些时候。”
天曦不理会这话,又朝着林子的方向张望好一阵子,这才抱着食盒坐过去花钿的旁边,嘴里小声地抱怨道,“赵斯年哥哥自己已经吃了午饭,可是李星禾哥哥还饿着肚子呢。”
花钿左手扶着竹篾,右手埋在万寿菊的花瓣里,扭头对着天曦笑嘻嘻地调侃道,“你怎就知道李星禾没有吃午饭?再说你怎么如此肯定偏偏就李星禾没有吃午饭呢。”
天曦低头看看食盒,又思忖一阵这才回答道,“我问了凤凰台的小厮们呢,他们都讲,往日里是师婆派人送饭过来吃呢。我见李星禾哥哥今早去过凤凰台,回来时已近晌午。只师婆还没回府,也不便传饭。”话及此处,天曦突然住了口,像是想到了什么,这便扭过头来对着花钿笑问道,“花钿姐姐你可有吃了饭?”
“吃过了。”花钿笑道。
天曦听罢,便叹一口气,目不转睛地盯着林子,正是一副望穿秋水的样子。
日光明明如雨,稠稠密密如注。
秋色初染学春,淡青重绿难分。
痴儿怨女生情,眉头心间藏恨。
花钿手指拨弄万寿菊,花瓣的声音窸窣紧密,如春蚕食桑叶,似秋雨打残红。有风猛然掠过林间时,天曦便慌张地抬头张望,只盼着那一抹熟悉的身影丛林中过来。
但次次都落空,却次次又去兴奋地张望。
直到花钿将那竹篾中的万寿菊花瓣打理好了,她这才看了一眼天曦道,“两人恐怕是追上了花清洛的船,且有一番话说。而且李星禾不会让自己饿着的,他又不是什么小孩子,你且回去回了师婆,就说我们都吃过饭了,你也好交差。”
交差不好交差,这并不是天曦所担心的,也不是像天曦方才所讲的是师婆派了她过来给李星禾送饭,只是她一厢情愿,只想见李星禾这一个人罢了。
看着林子团绿,并无任何风吹草动。天曦这便也就死了心,将食盒留在月台上,勉强笑着告辞道,“姐姐一定要告诉李星禾哥哥,是我送来的呢。”
“放心吧。”花钿笑道,这便起身与她告别。
天曦提着白色的襦裙下了陡板。再回头看一眼花钿叮嘱道,“一定要告诉李星禾哥哥呢。”
花钿笑着点头示意,叫她放心去好了。天曦这才不再回头,徘徊着朝凤凰台去了。待她经过李星禾小憩的槐树下时,那李星禾正酣睡着。天曦从树下过,只落在她右肩上一片泛黄的槐树叶子,其余便只剩她不得见李星禾的郁郁寡欢。
不去争辩了
赵斯年越过城郭外的林子,直接绕到山头的后面,一阵攀岩走壁越过了峭崖,这便在山巅看到了花清洛的小船。
清明江水,映树如蓝,小舟孤影,破水而行。
风起时山花簇簇迎香,风落时水波浩浩如带。
赵斯年喘着粗气,喊了几声花清洛的名字,不过山高水阔,花清洛并未听见。
红枫打从对面的半山腰上,一直蔓延到山下,那些落了一地的红枫叶,被风裹狭着卷入到水中,又多出一亩花色。
因此处正在弱水的入海口,河滩两岸尽是淤泥软沙,所以人迹罕至。
如此水鸟颇多,成对的丹顶鹤和结群的白鹭,或嬉水,或翱翔。
麋鹿俯在河边饮水,时而抬头看着过路的行船,并不慌张也不隐去,似是知道它才是这里的主人。
赵斯年不便多想,急匆匆地朝山下冲去。
花清洛似是注意到了这边有异象,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赵斯年这边。
等他冲至河滩上时,花清洛这才看清是这赵斯年这厮。于是怒骂道,“你来做什么!”赵斯年驻足在河滩上,只看花清洛一眼并不回话,又听花清洛嚷道,“给老娘滚回去!”
赵斯年仍旧不搭理花清洛,脱下身上的白色半臂扔到河滩上,纵身跃入河水中朝那花清洛的行船游去。
花清洛白这水花中的赵斯年一眼,抚头叹息。
眼瞧着赵斯年离自己的船越来越近,花清洛拿起备用的船桨,狠狠拍打水面,驱赶着赵斯年。嘴里嚷嚷道,“滚回去,滚回去!”
赵斯年进击无门,凫在水面上,只露了一个脑袋。看着气冲冲的花清洛,一时找不到接近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