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趟下来,裴衿是腿脚发软,眼冒金星。
等从马背上下来时,差点没站稳摔倒,眼前景象忽大忽小,裴衿扶着眩晕的前额,问道:“瑄王殿下,我们往日可有仇。”
李元杼见裴衿摇摇晃晃,伸手拉住裴衿的披风,盯着裴衿被冷风吹的绯红的脸,眼神迷离恍惚,好似上了胭脂吃酒微醺的女娇娥,说道:“并无。”
“那我们近日可有怨。”
“也无。”
“无冤无仇,那你何故这般。”
“这样至少比你走路快些。”
裴衿站定,看着面前面如满月,一派天真孩气无辜的李元杼,无奈的叹气:“哎……殿下。”
肆意妄为的瑄王,如果是达官贵人都是这样肆意妄为,倒不知天下会少了多少灾祸。
裴衿颈间细细的喉结,随着叹气微微颤抖,李元杼又观他身量越比女子高些,声音也比女子清脆,心中似乎有了一个窟窿。
放手松开裴衿的披风,略带怒气的说道::“叹什么气,你又不是娇弱的女子,难不成受不得颠簸。”
“受的自然是受的。”
裴衿从善如流,忽略他的情绪,做足了礼数,“在下就多谢殿下送我前来,改日再登门拜谢。”
说是改日,其实是后会无期。
不清不楚的两句客套话,让李元杼心中莫名恼火,“就不能现在表达感谢。”
对着拾级而上的纤长背影,心里又泛起嘀咕:“果真是来上香的?”
“今日十六,并非初一十五,怕不是上香的时间吧。”李元杼跟上去问道,“搪塞我也不必做戏做全吧。”
裴衿看了眼台阶尽头的法华寺,又看了眼李元杼,轻松一笑,“上香是敬佛,敬心中所敬,何故要看黄历选日子。”
这么一笑,李元杼耳目闭塞一阵,失神的想:“男人何故要长这个样子。祸水,真是祸水。”
裴衿继续向前走,李元杼跟在裴衿身后,沉默不语。
上香修佛,是内宅成婚妇人的消遣方式。在家中设佛堂念经,满口阿弥陀佛没了少女的灵气。
李元杼转眼见裴衿眼神清明,气质出尘。不是老妇龙钟气质浑浊,而是让人觉得清爽舒心的样子。
法华寺的钟声伴随着日出传颂,惊得休憩在树枝上云雀振翅而飞。
正巧早起打水的小沙弥,从朱红的寺门扛着木桶的小沙弥,见到熟人,上前问道:“裴居士今日来的比寻常早些,可是听闻明镜师祖云游归来,来找明镜师祖的。”
“他是何日云游归来的。”裴衿听旧友归来,觉得好奇,“云游时日如此短暂,不似他的性子。”
小沙弥说道:“师祖在云游北疆时,被鞑子伤了腿,昨日才被人送来的。”
“什么……”
裴衿心下迟疑,那个人竟然能受伤,细想之后又觉得合理。
“哈哈哈……”
“我刚才还在想,谁会第一个见到我这副惨样,想不到竟然是你。”明镜在小沙弥的搀扶下支起身体,“我的好徒儿。”
“想通了吗?要不要出家。”明镜还是一副老样子,摸着自己光滑的脑袋,“为师亲自给你剃度。”
明镜的伤无大碍,鞑子的箭伤了他的皮肉,并没有伤他的筋骨。
裴衿照例回绝:“不要。”
明镜痛心疾首,“为什么?你对佛法很有慧根,可叹我佛失去一人才。”
裴衿一本正经的说道:“因为旧历,正月不能剪头发。”
“噗……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