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志强的妻子叫冷月,在农场机关档案室工作。冷月长得清秀白皙,不仅年轻时是有名的农场“场花”,如今更是别有风韵:细长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虽然嘴巴有些略显微大,但双唇却不失丰满润泽,加之细高挑的个头,高高挽起的髻,气质上更显压人一等。
冷月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为人正派,生活、工作作风都非常端正、严谨,这给申志强脸上增添了不少光彩,所以结婚几十年来,申志强对妻子是尊敬有加,言听计从。
可随着生活的日渐平淡,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申志强开始觉得妻子身上似乎少了点什么。偏这少了点的什么,恰恰又是他无法说得出口的,那就是女人的温柔和情趣。申志强承认,若以一个正常的标准给妻子打分的话,妻子绝对可以得到九十五分以上,娶妻如此,还不知足么?人无完人嘛!申志强知道自己应该满足,可这心里还是不听话地时时感到遗憾和失落。
申志强的遗憾和失落,冷月一无所知。她认为,只要自己做好一个妻子应该尽到的义务和责任,丈夫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呢?所以她压根就没有想到丈夫会对自己抱有遗憾,更压根没想到,有一天,自己深信和深爱的丈夫也会像那些俗男人们一样,会,并且,再不回头。
事情是这样的。
一天晚上,申志强早早上床睡了觉。冷月在灯下赶一篇工作总结。这样没有交流的夜晚,对他们来说,早已是司空见惯了的。
黑暗,在冷月的笔下渐渐浓重起来。夜,很静,只有墙上的挂钟在嗒嗒地马不停蹄地走着。
突然,床上的申志强突然喊了两声什么,然后梦呓般哭泣起来。哭声呜呜咽咽的,像海风,又像被堵截在闸门横冲直撞的海水,在寂静的夜里充满了无尽的悲愤、忧伤和无助,与他硕大的横卧在床上的身躯显得极不相符。
其实,这些日子,冷月早就觉申志强经常在梦中喊着一句话,不,确切地说,应该是一个人的名字,然而每次,她都因为没有听清楚而被他搪塞了过去。所以这次,她并没有惊动丈夫,而是轻手轻脚地走近床边,耐心地等待着情况的再次生。
这次,一定要听个清楚!她想。
果然,申志强在短暂的停止后,又开始了刚才的呼喊和哭泣。
这次,冷月听清楚了。那确确切切应该是一个人的名字,而且,应该是一个女人的名字,那个名字是——
梅梅!
冷月的心,像有风掠过树梢,突然有了一种不安的感觉。她望着还在睡梦中的丈夫,望着沿着丈夫眼角那道沟壑般深深的皱纹一路流到耳际的浑圆泪珠,第一次感觉到了丈夫的陌生,也第一次把丈夫在她心中的印象从“简单粗犷”改写为不可探究的幽井般的“深不可测”。
可冷月认为,再无法探究的幽井她也要试上一试,哪怕井底映出的是她最惧怕和最难以接受的画面。这个对工作充满责任心的女人,在保卫自己的爱情和婚姻上也是如此。
第二天下午一下班,冷月专门拐弯去了申敏家,借口说自己过两天准备去地方县城购些东西,问申敏能否同去。申敏这些日子正因为满仓和巧珍的事情心情不好,也想散散心,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冷月就好似满心欢喜地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又装作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悄声问送她出来的申敏:“申敏,你哥过去在老家相过亲吗?”
“家里倒是给定过一个,但没成。”申敏回答得很干脆。
“真的定过一个?叫什么名字?”冷月紧追着问,神情颇为紧张。
“大名不知道,只知道小名叫林妮。”
“林妮?”没有得到意向中的答案,冷月有些失落的样子。
“怎么了?”申敏突然觉得嫂子今天有些怪怪的。
“哦,没事。”冷月搪塞地说着,匆忙走了。
冷月回到家时,丈夫申志强还没有回来。冷月走进厨房,扎上围裙,开始淘米、摘菜。
饭做好了,申志强还没有回来。
冷月心中重重地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今天上班,并没有听说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或会议啊!冷月便拄着胳膊肘坐在桌边等,像一个满腹心事的思想者。半个钟头后,大院里传来了开门声和脚步声,很快,申志强像从幕后转出来一样,侧进半个身在门口换着鞋。
“怎么这么晚?”冷月站起来,边盛饭,边问。
“哦,开了个会,回来时,又顺便去理了下头。”申志强边笑着解释。
“撒谎!”冷月在心里反驳着,看着申志强放下夹在腋下的公文包,进了卫生间。片刻,随着“哗”的一阵冲厕声,走出来,抓起筷子就吃,不再说话。
申志强生就一副宽厚的手掌,细小的筷子抓在他手中就像两根针。这早已习以为常了的一个细节,如今在冷月看来却是那样的不舒服。
但她并没有吭声,只是把目光探照灯似的朝申志强头上扫去。果然,那里一尘不染、明光可鉴,确实是刚刚打理过的样子。她突然现最近男人好似特别注重型似的,而且,过去理头男人都是叫人帮忙在家理,这些日子怎么自己亲自跑理店了?是做给谁看?还是冲谁去的?平时不擅心计的冷月边不紧不慢地往嘴里扒拉着饭菜,边心思着。突然,她灵光一闪,豁然开窍,故意笑着问:“这理头的手艺看似不错,不知是哪家屋?”
“哦,是倩姨屋。”申志强冲口而出,话出口了似乎又觉得回答得太快太明朗,于是又貌似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是一个朋友介绍去的,说那手艺不错。”
申志强的解释让冷月想到两个字:心虚。
冷月不再说话,可她的心里愈觉得丈夫有问题了。她决定要跟踪丈夫一探到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