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老根叔为自己的现颇感欣慰时,村里又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件——
巴叔了!
原来,巴叔自从看了陌生人送的书后,变得一天比一天神乎其神起来。每天没事就给家里人讲人死后的去向,说什么人死不是毁灭,是升天成仙,是享福去了。并说害过人的人要早日赢得被害人的谅解才能成仙,否则死后就会被打进十八层地狱,饱受各种酷刑折磨。
“若被害的人已经死了,又去哪里赢得人家的谅解呢?”巴大娘不服巴叔之说,故意与之抬杠问。
巴叔眨巴眨巴眼说:“我现在已有仙游的本事,你若有这样的孽缘,我去帮你解决。”
巴大娘看他说话越不着边际,认为他是岁数大了,难免有些老年痴呆,只要不闯祸就行了。所以也就冷笑一声,不再理他。
这天早晨,巴叔家里吃饺子,吃过饺子后,巴叔嘴里边念叨着“送客饺子,送客饺子”,边剪着一个个纸画符往屋子四角贴,巴大娘制止不了,也就随他去了。
“我看巴叔好像不大对劲儿,真应该领他出去看看了。”巴叔家的邻居对巴大娘说。
“唉!”巴大娘叹口气说,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骂:看啥呀,看也那样,都怨这老东西年轻时不积德留下的心病。
巴叔得的确实是心病,几十年前的那件事,让他越来越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尤其是李继山的惨死和“阴阳脸”事件更让他相信了因果报应之说。他因此更加恐惧、焦虑、负疚。可自从读了陌生人送的书后,他的心渐渐有了安慰。书中的的因果轮回以及生死之说,让他几近窒息的心渐渐有了缝隙。他决定按照书中之说去搬掉一直压在自己心头的巨石,那就是:
去向他对不起的已死去的人请罪,然后,轻轻松松地去西天成佛或作仙。
所以,当老伴干活出门时,他对老伴神兮兮地说了声:“再见!等我成功了再回来接你。”
巴大娘看了他一眼,嘀咕了一句“神经病”后走了。
巴大娘走后,巴叔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汽油闭着眼哗哗地浇在自己身上,然后走出室外。
室外阳光灿烂,和风习习。
“真是好天气呀,看样子老天也同意我的决定。”巴叔有些怪异地笑了一下,然后掏出打火机贴进自己浇满了汽油的棉衣。
随着打火机“咔”的一声,巴叔登时忽的一下变成了一个大火球。火球通红通红的,嵌在巴叔两条短短的腿上,像一支短粗短粗的火把,在风中出咔吧咔吧的响声。
巴叔很快被裹在火球里,他失控般疯狂地奔跑着,像一个红色的大大皮球时而滚动,时而上窜下跳着,火球中出绝望的、歇斯底里的叫声:“赵家弟妹,大侄女,我来向你们陪罪来了!”
巴叔一直跑到村头仓库边才停止了脚步,但整个人却没有倒下,而是直直地站着,左手遮在额头,好似在遮挡熊熊火焰的燎烧。右手伸向前上方,像是企图腾飞起来。整个姿势看上去就像要腾云驾雾的孙悟空。风中,火舌从他眼前舔往身后,并左右包裹着他,使他在熊熊火光中逐渐没有了声息,身体在咔巴咔巴燃烧的劲火中也很快变成了黑黢黢的焦碳。
巴叔的惊动了整个牛村。一切生得是那么突然,以至于惊讶的人们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巴叔便在站立了片刻之后像烧焦了的树干一样轰然倒下。
这时,尾追而来的人们才得以扑上前去,用各种顺手操来的家伙扑打着还在巴叔身上肆意燃烧的火焰。
火终于被扑灭了,巴叔很快被送进了医院。
“他在那么大的火中究竟喊了些什么?”有人突然问。
人们茫然地摇头。难怪,在那么罕见惊人的情形下,惊慌失措的人们只看到了火光,只想着去扑火,根本没去注意巴叔到底喊了些什么。
可有两个人却听清楚了。而且,听得清清楚楚。
这个人正是满仓和老根叔。
巴叔那天,满仓正在村办公室。看到巴叔一身火光连喊带叫地从门前跑过,大吃一惊的他当即冲门而出尾追而去。那时的巴叔刚刚把自己点着,声音还很洪亮,所以满仓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赵家弟妹,大侄女,我来向你们陪罪来了!”那句话。
又是“赵家弟妹、大侄女”。这巴叔究竟与这赵家弟妹、大侄女有着怎样的不解之仇?难道巴叔不是而是“被焚”?
满仓越想越觉得蹊跷,便毅然向农场公安局报了案。
公安局很快来了人,在村人中调查了解了巴叔平日的表现,又在巴叔家中找到了一封信,信放在巴叔家墙壁上的画框后面,连巴叔的家人都没有现。信中只有潦潦草草的两行字:
“不要找我,我去天上办点事情,事情办得顺利的话,三天后必回来,而且仓库从此也会再无女鬼哭泣。”
看完信,又确认了笔迹,巴叔之事件也很快被定了性:精神不正常,系自为。
公安局人走了,满仓却陷入了沉思:为什么巴叔的信中会提到仓库?巴叔为何不跑向别处,而偏偏要跑向仓库?难道这“赵家弟妹、大侄女”真的就是传说中的“仓库女鬼”?还有,去年秋天“阴阳脸”的头为什么被人偏偏挂在仓库之中?巴叔又为什么夜半去仓库后给“赵家弟妹、大侄女”烧纸?……这左一桩、右一件的怪事为什么都围绕着仓库生?
就在满仓在绞尽脑汁挖掘真相的时候,老根叔也在不动声色地暗暗观察着巴叔家的一动一静。
巴叔住进医院的第三天,巴大娘回家了一趟。当时,村里的男人几乎都去村外放牛了,留在家里的女人们也都各自忙乎着自家牛圈的清理工作,所以村路很少见到人影。
老根叔就趁这肃静的当口溜达到了巴叔家的房后。在房后,老根叔听到巴大娘好像在自家后屋里哭,便把耳朵凑了上去。
这一凑,老根叔不仅面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