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子嗣众多,但里面受重视的皇子也才那么几个,三皇子便是其一。
那轿辇还未停下,里头的人伸出一只手来,那手上拿着的,正是玉契。
见了这等东西,守卫们纷纷低下头。
“仲冬的祈收庆典陛下已全权交由本宫,这几月你们可以撤了,本宫自会派人来守。”
“是。”侍卫们应声,整齐划一地转身走了。如果这时候有人敢不顾军纪回头瞧上一眼的话,就会发现那从轿辇上下来,正兴冲冲往摘星楼奔去的,哪里是风头正盛的三皇子,分明是地位宠爱都不温不火的七皇子。
四周安静,只能听见李淮澈自己的脚步声,他那一贯冷硬的面庞下藏着无法言说的激动,每上一层台阶,这种感情就越来越浓烈。
心脏跳得厉害,他捂住自己胸膛,告诉它马上就要见到了,慢点儿跳。
他走得急冲冲,快要登顶的时候,才缓缓地慢下步子。
检查了一下衣服是否平整,李淮澈深吸一口气,踏上了高台。
摘星楼的顶台沐浴在月光之下,置有一小桌,几把小椅。桌上有几盏酒杯。
趴在桌上的那人手里还拿着酒盏,墨般浓稠的长发在夜色中好像浸在水里随着波纹飘荡,狭眸阖着,眼尾微微上挑。鸦羽似的长睫轻垂,似乎是在小憩。
李淮澈走上前去。
只是刚踏出一步,那人就睁开了双眸,眼里藏了刀刃般,此刻正不动声色地打量他。
李淮澈便站住不动了,只是沉默地看着那人。那日他在经过江家那位公子的时候,故意叫人放慢了马车,只为了确认一件事。
像。简直是一模一样。
他的师父,摘星楼的祭司,眼前的这个人,和江氏公子长得一模一样。
他的肤色极白,摄人心魂的桃花眼下,生了一颗小小的红痣。红唇白肤,容貌艳丽。双目骤然一深,嘴角噙着的笑意让人胆寒。“藏了我的画像,还叫人看见了。你还有脸来见我?”
李淮澈低着身子拱手认罪:“师父莫气,是我的疏忽。没想到上官婷竟能将画仿了去。”
那人不紧不慢地走到自己眼前,朝自己伸出了手,似乎要扶起自己。李淮澈的心又变得不受控制,扑通扑通的剧烈跳动。
“啪——”下一刻,一记耳光落在自己脸上,力度不轻,李淮澈猝不及防,往后跌了一步。
“疏忽?”那人冷笑道:“先不说你画我是什么心思,把画放在那么显眼的地方是疏忽吗?让上官婷三番五次进入你的书房是疏忽吗?太后生辰你和入宫的江雁偶遇,也是疏忽吗?”
李淮澈不做声。
“你的本事渐长啊。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能授与你了,这声师父受之有愧。摘星台,你也不必再来了。”
“是徒儿错了。”李淮澈双膝跪地,低着头诚恳地道,不过眼里却没有一丝悔过之意:“徒儿一时好奇,不该猜忌师父身份,下次一定不会再犯。……还请师父,原谅徒儿这一次罢……”说到后头,他轻轻的拉住那人的衣摆,仰起头来看他时,眼里露出不舍与痛楚。
他的表情是假的,但心是真的,他不能离开姜雪砚。
绝对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