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还没醒,醒了再送也不迟。”男人那一磕,磕得不轻,大夫说不宜搬动,估计还要在府里住上一段时间。魏娆好奇问:“那人谁啊?是为什么事来找朱大人?”姚氏不是很在意:“怕是想在雍城做生意的外乡人,以为讨好了这里的父母官就能畅通无阻。”不说每天都有这样的人上门,但一年到头也没怎么断过,当然大多数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朱佑不是酸儒,但有着文人的气节,用名利场上那俗套的方式,是讨好不了他的。魏娆又问:“那人叫什么啊?是哪里人?”姚氏白了外甥女一眼:“你问那么细做什么,那人比你还要弱不经风,一推就倒,指不定哪天就真没了,有想法也要断掉。”魏娆摸摸鼻子:“我就问问而已,姨母你才想多了。”姚氏扫她一眼:“没想法就成,那人跟你表哥一个路数,就怕你又头脑发昏。”在外甥女发恼前,姚氏又道:“好像姓冯,南边哪个小城里出身。”太小,没什么名气,姚氏也就没记住。魏娆听到冯这个姓,下意识想到了锦乡侯府,随即摇了摇头,笑自己太敏感,有点草木皆兵了。哥哥们是见过冯劭的,真是他,早就叫出来了。魏栋有点脸盲,记性不如双胞胎哥哥,加上男人也不是特别像,气质打扮完全两个样,就没放在心上。魏梁比弟弟心细那么一点,可也就那么一点,看到男人额角渗着血流淌下来,半边脸颊都红了,模样也被遮掩了去,跟鬼似的,完全没有冯劭那样的清俊雅致,脑子里那点疑惑,也就彻底抛诸脑后了。作者有话要说:两个憨哥哥,彩头冯钰是在一个深夜里睁开的眼,照看他的小厮已经趴在桌上沉沉睡去,他仰面望着头顶的青纱帐,心里在想什么,唯有自己明白,没人能懂。跌落到石块上时,他有意转了个身,面朝下,对着那石块更利的那一面,一条血印子从眉弓处划到了下颚角,就像把他的半边脸撕裂了开来,苍白肤色配着那干涸的长长红痕,乍一看去,尤为触目惊心。难听点说,就跟鬼似的,看一眼都嫌膈应,也就再也没有人会留意他本来的模样。冯钰又不免自嘲,算来算去,想的都是算计别人,不想到头来,落到如此不堪境地的,居然是自己。可他何曾有错,从出生那刻起,他的命运就早已注定,待会说话了,会走路了,他的父亲一点点教会给他的,不是父慈子孝,而是命令与服从。从小他听得最多的话,不是嘘寒问暖的关怀,而是必须按他的意思去做,唯有那样,才是最适合他的路。包括宫里那两位。皇帝器重他,只因他听话,按他的意思办事,皇后疼惜他,也只是因为她的儿子还需要娘家辅佐,可如今儿子没了,他是死是活,又有谁在乎,最想他死的,恐怕也是宫里的那两位。他们什么想法,冯钰也不在乎了,反正都是虚情假意,令他耿耿于怀的只有一点,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晏随又是如何察觉到的,并比他下手还快,他竟然一点意识都没有,就那样傻傻中了陷阱。他们还是低估了晏随,包括自己的父亲,自以为掌控了全局,事无漏算,可一个晏随都能让他慌了神并乱了阵脚,不惜将自己的子女都派到北境来探虚实,一方面想要拉拢晏家,一方面又有别的准备。还有这个朱佑也是立场不明,居然和魏家交好,让其一双儿子在这里居住,随意玩耍打闹,打的又是什么心思。宫里那个太子妃名存实亡,帝后都没放在心上,说不定哪天就被一杯鸩酒赐下来,跟太子到阴曹地府团圆去了,魏家又能讨得到什么好,他便是对那魏娆有几分心思,也没想过娶她为妻,只等大业功成,封王拜相,让她进到自己内院做个侧室,已经是最好的安排。不然她的一生,恐怕也只能守着活寡度日了。冯钰这样想过以后,心情好了点,他忍着仍有些眩晕的不适感,撑着双手坐了起来,缓了一会就把外衣穿上,即便面上破了相,他也要收拾得整整齐齐。小厮睡得实,冯钰走到了身边,他都没感觉。男人眼里划过一丝蔑视,不再刻意小心,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他住的这个院子就在花园旁边,也是杨晋住的地方,还没走出院子,背后传来杨晋的声音,冯钰脚步顿时,回过了身,等着男人走向他。杨晋腿长步子快,又是连走带跑,几下就过来了,手提着油灯,上上下下打量冯钰。“这么晚了,冯公子是要去哪里?便是要走,也等到明日一早,我让双胞胎给你道个歉,吃个赔礼饭,再走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