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星河嘴角微微翘起,说道:“听你的。”
“好嘞——”池在水耳朵迅速捕捉到指令,轻抬手腕,打亮了右转向灯。
雨依旧排山倒海地下着,即便两人直接从车库上来没淋湿一点,却还是沾染上了些潮湿。
就连池在水心底都莫名地泛起分潮意,不过她还是故作镇定地输入密码,拉开房门。当然,没注意到叶星河落在她门口鞋柜上的眼神。
这小区物业管理大抵不严,家家户户门口都或多或少地堆着杂物,而池在水家门口,一双明显是男款的破烂球鞋被随意地放在最上层的鞋架上,鞋面上还零落地散着些许烟灰。
池在水没听见叶星河跟进来的响动,狐疑地转回头去,又在霎时间被惊艳。谈不上宽敞的楼道,邻居门口摞着的快递,和周身沁着寒意的女人,怎么看怎么不搭。
好像多宝阁上被小心翼翼供奉的夜明珠滚落到沙地里,即便粘了些许尘土,依旧难掩贵气。
于是她又扭过头去看自己充满生活气息的小家,心虚地摸摸鼻子,暗自庆幸着:“幸好昨天才收拾过。”
思绪掠过的功夫叶星河也走了进来,池在水也捡起了点身为“主人”的自觉,半蹲着从柜子里拿出双拖鞋。手却忽地停滞,把拖鞋扔回原处,从另一层抓出双还裹在塑料膜里的拖鞋来,摆在叶星河身前。
塑料膜在手里蜷缩成球,发出“呼啦呼啦”的绝唱,似乎在和窗外噼里啪啦的雨点呼应。她边起身边把它扔进垃圾桶,开口:“地方不大,别介意。”
“没关系。”叶星河低低应了声,她只觉好似有什么东西噎在她喉咙里,犹豫良久,才缓缓试探着开口:“你男朋友等下不会过来吧?”
“什么?”池在水闻言整个人僵住,像轮盘卡顿了的八音盒娃娃,一下一下地转过身来,手僵硬着抬起指着自己,脸上写满了惊异:“我?男朋友?我得多想不开!”
池在水眼睛这会儿瞪大了一圈,大张着嘴巴,就那么楞了好一会儿。
接着她恍然大悟,说道:“你说门口那双鞋吗?”
叶星河轻轻点点头,接着就看到池在水一笑,白牙齿在灯光下亮亮,如释重负般耸耸肩:“那是我从网上学的,我可不想哪天上一天课回家还得和躲家里的变态打一架。”
“怎么样,我摆得像吧。”池在水依旧咧嘴笑着,边说边从鞋柜顶上摸出个边角有些磨损的烟盒,打开门,用吸管从里面挑出些烟灰,掸落在那双破烂球鞋的鞋面上。
嘴里还念叨着:“我自己又细化了下,是不是特别真实。”
说完拉着叶星河往屋里走,顺手关上了门。
池在水在冰箱旁边站了好一会儿,才犹犹豫豫地从里面挑出两个橙子。空着的另一只手从箱子里拎出两瓶水,一并摆在了茶几上。
“没什么招待客人的东西,你先将就下,别客气,就当自己家。”
说着整个人陷进懒人沙发里,还不忘把某知名宫斗剧投放在电视屏幕上。
“谢谢。”
墙上的挂钟指向十一点三十二,秒针一动不动,大抵是早就停了。一居室不大,冷白的灯却亮得有点刺眼。窗外雨丝婆娑,雨滴不断在落地窗上敲击,接连不断的水珠仿佛在屏障之外画出一副模糊的山水画。雨帘外,天色阴得吓人,路灯在雨幕中散出朦胧的光。阳台地面上摆了几盆芦荟,绿油油的叶子挺着,长势喜人。
电视里才得宠的女主和皇帝正浓情蜜意,电视外的两个人却各自盯着手里的手机,一言不发。过了半晌,池在水才挣扎着从沙发里站起来,背着手走到窗边观察了一会儿,又坐到叶星河身边。
“坏消息和好消息,听哪个?”
叶星河瞥她一眼,开口:“随你。”
“没意思,”池在水撇撇嘴,满脸无奈:“坏消息是外卖没人接单,地图上这周围路况都是红的,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好消息是我冰箱里还有点吃的,咱俩不至于饿肚子。”
“你会做饭?”
“别瞧不起人啊。”
说完转身钻进厨房,接着就听乒乒乓乓锅碗瓢盆一阵乱响。叶星河叹了口气,也起身朝厨房走去。
没等她迈步进去,就瞧见池在水一手举着锅盖,一手拿着锅铲,如临大敌地和往外冒油星的锅对峙。池在水听见声响,扭过头看了眼叶星河,又急忙忙地转回头去扒拉几下锅里的鸡蛋。
叶星河脸依旧冷着,说出口的话却多了些揶揄的意味:“你这叫会做饭?”
“这只是个意外,”池在水尴尬地笑笑,解释道:“小失误,你先出去吧,这里油烟重。”
叶星河闻言,挑起眼睛看了看关着的抽油烟机,试探着按了下。
“轰——”抽油烟机瞬间开始工作,池在水仰起头看看抽油烟机,又看看叶星河,干笑几声,把手里被当做盾牌的锅盖往叶星河身前移了几分,继续重复着:
“小失误,小失误,太久没做了有点不熟练。”
叶星河没理她,只是自顾自地看了眼料理台。带皮的西红柿和混着碎蛋壳的蛋液轻易地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嘴角微微抽搐,看向池在水的眼神十分复杂。
池在水转过头看向叶星河,眼里写满疑问,没等她开口,就听叶星河说:
“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