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舅斜眼瞧着两个中国人,看看他们准备向他购买哪套瓷器。
不论卖出去哪一套,他都赚大了。
他已经这一把年纪,随便卖出去一套挣来的钱,都能让他存着养老。
两个中国人没说话、没开口。
三舅紧紧盯着他俩的嘴皮子,可他俩的嘴皮子连眨巴都没眨巴一下,简直像是两个闭上了嘴的哑巴。
大约翰倒是又开口了:“那三舅我们还有其他事,我们就先走了。”
三舅真想把他的外甥拉过来,啪啪打他两个大耳刮子,这说的是个什么话?怎么就要走了?
三舅开动脑筋略一思索,明白过来了。他这外甥大约翰到底还是跟那两个中国人在一条船上,这是嫌他报价报得太高了,故意说要走了来唬唬他,他要是一挽留他们,这价钱就得被他们往下压了。
想必这两个中国人给了大约翰一笔钱,要不然他这外甥怎么能这么死心塌地的。
这种时候人家要走,绝不能拦着,既然他们有求于他,那么他们迟早又会回来的。
等他们再回来,想谈起价钱,可没那么容易,此时拦着不放他们走,自己就落了下风,人家要是开口还价就只能让他们还了。
三舅笑呵呵一拱手:“诸位慢走,我要去河边捕鱼,就不送了。”
大约翰赶忙道:“三舅你忙着吧,不必送我们,我们就先走了,后面还有事情,以后有空了,再来看望你。”
“没什么好看望不看望的。三舅年纪虽然大了点,可是身子骨还硬朗着,年轻人忙你们的事情去吧。”
三舅友好慈蔼地望着他们走了……
大约翰带着小约翰、玛丽亚、苏无问、顾风年走出了屋子,坐上了马车,一溜烟没了人影。
三舅在屋里头抽烟,心想该回来了,往门外探了探头,没人来。
三舅站到屋外面又抽了会儿烟,还是没人回来。
三舅搬了条椅子,往门口一放,一屁股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我看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这一坐一直坐到了日落黄昏。
大约翰还是没带着那两个中国人回来。
三舅纳了闷了,他要沉住气,说不定那两个中国人得明天才回来。
三舅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烟灰,去河边捕鱼了,可是他的心里头净想着捞一笔钱赚大,净想着那两个中国人,没法静下心来捕鱼,捕了一个傍晚,什么鱼也没捕到,天又快黑了,便索性放弃了。
第二天,三舅在屋里头等着,三舅妈时不时过来吆喝他一声:“做什么呢?坐在这儿干嘛?起来干点活!”
三舅不理她,三舅妈喊得多了,三舅告诉她:“你懂什么?”
三舅妈一赌气,不跟他说话了,两天、三天、四天、五天,三舅天天坐在门口翘以盼。
也不干活了,也不捕鱼了,什么都不干了,饭也不想吃,觉也不想睡,烟是一把一把地抽,酒是一瓶一瓶地喝。
三舅妈越看他越烦,对着门口数落了一句:“疯了,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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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大约翰带着太太儿子和苏无问与顾风年打三舅家里出来,坐上了马车之后,顾风年没忍住问了一句:“这些瓷器在你们英国卖得这么贵吗?这也未免太贵了,我看那些个瓷器做工一般,大约翰,你怎么看?这些瓷器在你们英国人眼里难道算是质量很好的吗?”
大约翰把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不算,这点判断力我还是有的,他那些个瓷器确实质量不行。”